话音落下,赵不凡渐渐进入梦乡。
耶律余里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熟睡的脸,久久沉默。
…………
辽国中军大营。
端坐在帅位的耶律淳脸色发白,容颜憔悴,半点看不到昔日的虎威。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的文武大臣,声音充斥着浓浓的焦虑:“女真人已经攻破中京大定府,大汗率领北方余部不战而逃,去往奉圣州鸳鸯泊避难,女真人穷追不舍,大辽危在旦夕,而我们又与宋人鏖战不休,眼下究竟该如何是好?难道我大辽真到了亡国的时候?”
此时大帐内不仅有原本的辽国大将,更有好些从中京逃难来的辽国重臣,个个面容沮丧,眼神隐有畏惧之色,显然是被金国给打怕了,唯有耶律大石还算镇定。
他听到耶律淳话音里的颓丧,神色急速变换,随后又看了看其它文武,突地站起身来急促道:“大汗率领北方二十多万契丹族精锐不战而逃,消息不日便会传开,势必动摇我大辽基业,我们南方这几十万兵马更是有溃散的危险。
依我之见,眼下应当火速推举深得民心的秦晋王为新的大汗,重振旗帜,然后再向金国上表,甘愿为金国的臣属,争取到喘息之机,待我们保住辽国基业,安心击退宋人,然后便可以励精图治,养精蓄锐,等到实力强盛的时候,再寻机收复故土,恢复大辽荣光!”
此时的耶律大石显然是豁出去了,决心在这危难之际扛起大旗,与金国和宋人周旋到底。
可惜帐内一片沉默,没人敢吭声,即便是秦晋王耶律淳也低垂着头。
耶律大石看得焦急万分,悲痛斥道:“大汗纵情声色,沉迷游猎,纵容萧奉先等无能的奸人祸害江山社稷不说,此番更是不战而逃,于理于法都该退位让贤,各位何故还在瞻前顾后?难道要等金国把我们杀绝才能醒悟?”
众人都被他沉痛的声音挑起内心的怨愤,彼此对望许久,终是有了想法。
耶律淳深深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帐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接让他把话都给咽了回去。
“西京大同府急报!!!”
耶律淳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皱眉道:“进来说话!”
来人随之冲入帐内,慌忙急道:“西京大同府失陷,正在朔州与宗泽鏖战的前线大军闻讯,军心动摇,大批汉人军士叛变,我契丹族勇士为了阻止他们叛逃,杀了些人,还软禁了汉人统帅苏丹和他儿子苏保衡,没想爆发大规模冲突,宋军趁此时机发起全面进攻,我军全线溃败,慌忙东逃,苏丹和苏保衡也在混乱中被我契丹勇士所杀。”
耶律淳怒瞪着眼睛听完这些话,只觉双眼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隔得最近的耶律大石连忙上前为他调息,手忙脚乱地折腾半晌,这才让耶律淳再度清醒过来,此时的他已经显得非常虚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着跪在地上的报信人急道:“谁,谁动的苏丹,谁动摇的军心?”
报信的辽兵摇摇头:“属下也不知,当时情况实在太混乱,只能确定是我契丹族某部兵马所为!”
耶律淳一声悲叹,苦涩追问:“那袭击大同府的那支兵马究竟是哪儿来的?怎么可能抵达大同府也没有被我大辽兵马发现?是谁的过错?”
报信的辽兵再度摇头:“没人知道,那晚他们突然出现在西京城外,在深夜的时候扛着钩梯就发起抢攻,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好多将士都还在睡梦中,城池就被他们攻破了,只知道领军的人叫折彦质和韩世忠。”
“折彦质?”
满脸悲色的耶律大石喋喋念叨着这个名字,突地明白过来,苦涩地发出一声长叹。
“赵不凡利用征缴田虎的机会实施瞒天过海,然后辗转数千里奇袭,昼伏夜行,跋山涉水,如此天降奇兵,谁能发现,我不如赵不凡,我不如赵不凡!!!”
正在这时,帐外又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尚且没等众人缓过劲来,惊慌的声音已是传入帐内。
“宋人的平海水师攻破平州,呼延庆率部兵临蓟州城下!!”
“噗!!”
耶律淳口喷鲜血,突地睁大双眼,直挺挺地瘫倒在帅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