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念头的不止容颜一个。
最起码的,嫣儿就是这样想——虎毒不食子!
老太太对于自己嫡嫡亲的孙子,总会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情份吧?
就这么一点点的情份,不得就能留下轩儿的性命呢。
她不是不重视自己的儿子。
只是和她自己本身的安危比较,她更在意的,还是自己本身!
所以,当宫中来人宣她进宫服侍缠绵病榻的太后时,她不过是在屋子里犹豫半响,便直接把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她身子骨不好儿,又是晕厥又是咳的,哪里能去服侍本就病着的太后?她自己的身子不紧要,若是再给太后添了病气儿可如何是好?
万一太后再因此而有点什么……
到时侯,可是她罪该万死了。
她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后嫡嫡亲的孙子送过去,有何不可?
沈博轩不能什么。
事实上,他暂时还没有想到那么多。
这些他都听平西王继妃的话,跟在平西王身侧贴身服侍。
当然,对于平西王所做的一切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知不觉的,他心里就多了抹不赞同——
他爹,太磨叽了啊。
不就是想要把皇帝拉下马,想要造反,自己当皇帝吗?
他们手里有兵,有人,又不缺银子。
随时可以动手好不好?
宫里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担心的,直接解决了就好。
在这样的心态之下,他对于进宫那是真的一点抵触心理都没樱
相反的,他更多的是激动,是期盼!
要是有机会,他在宫里是不是可以想法子把那个男人给了解了?
平西王夫妻要是知道他们的儿子心存慈大志,不知道会是何等的表情,不过不用他们多想,随着太监一行人进宫的沈博轩已经站到了太后的跟前儿,他压下自己心头诸般的想法,满脸的恭敬,眼神孺慕,“孙儿见过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你怎么来了,你娘呢?”太后额头上缚了一个帕子,瞧不完全脸色,声音听着倒是有些虚弱,看到站在自己榻前的是沈博轩,她眼底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了然,语气却是愈发的平静,“哀家不是让你娘进宫么,怎么的,你娘是觉得哀家这个老太婆受不起她平西王继妃的服侍,甚至,对哀家的懿旨都敢不遵,不听了么?”她冷笑两声,似是动了气儿,好一阵的咳。
太后宫中一阵的慌乱之后。
太后眼底透着凌厉,“哀家还没死呢,那个女人就敢这般的轻怠哀家!”
“皇祖母息怒。孙儿代我娘给您陪不是。”不管对错,在太后面前自然只有低头认错的,沈博轩的眼神平静,真诚,“我娘她向来身子不好,这次更是因为哥哥的事情而着急上火,以至于累的几次晕厥,太后才去给诊了脉,只要卧床静养……”他不紧不慢的把事实出来,最后方道,“娘拖着这样的身子,实在是不敢进宫来见您,就怕把病气儿过给您……”
“这么来,哀家还得谢她为哀家着想喽?”
沈博轩似是没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仍旧的低眉垂眼,“孙儿主动请缨,是想尽孝呢。皇祖母,孙儿服侍您用药?”
“……也罢,你就留下来吧。”太后眼眸幽深,定定望着沈博轩半响,点了头。
兰嬷嬷站在一侧,听到这话心头暗自松了口气儿,“二公子您请随老奴来。”
“有劳兰嬷嬷。”
太后摇摇头,歪在榻上,把眼闭上……
半柱香工夫后。
兰嬷嬷一脸恭敬的回来,“主子,二公子已经安顿下来。”
“嗯,这段时间就让他在这里住下来吧。”顿了下,皇太后眼神幽幽的看向兰嬷嬷,“派人,盯好了他。”
“是,主子。”
“……务必不能让他出宫……必要的时侯,可以……”
话到最后,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气势。
她并没有再什么,只是犀利的眼神在兰嬷嬷身上扫了一眼。
多年的主仆默契,兰嬷嬷几乎是秒懂,“主子您放心,老奴会亲自盯着这事儿的。”
“这也是他的命呢……”
太后摆了摆手,让兰嬷嬷退下,眼底闪过一抹似嘲似讽的冷意。
——她明明是想要让那个女人进宫的。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女饶心肠竟这般的狠,硬。
把唯一的儿子都送进了宫……
即是这样,那她,就收着!
亲孙子又如何?
她的孙子可不止这一个!
……
平西王府。
平西王出府了一趟,回头就听到自家儿子进宫探看太后的消息。
当时他的脸就沉的黑炭一样。
做贼的一般先心虚呀。
更何况平西王心里酝酿着一个最为危险,疯狂的谋逆念头?
对于宫里的态度,他自是比寻常人敏感的多。
这一听太后,也就是他亲娘叫了自家儿子进去,平西王的心就是一沉。
随即,他心里涌上的却是更多的愤怒——
老太太果然还是偏心着宫里的那个!
为了宫里的儿子,再次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不提,如今,还把他的儿子也当成了人质……
他闭了下眼,掩去眼底潮水般的汹涌澎湃。
再出现在人前的时侯,他已经完全的平静,冷静了下来。
“王妃在做什么?”
贴身厮在书房门口侯着呢,听到他这话,赶紧上前恭敬回话,“王妃之前处理事情的时侯突然晕倒,连请了几位御医,还,还吐了血……”他罢这话,不期然的感觉到眼前一阵风刮过,眼神闪了闪,定神去看,眼前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半点影子?
果然只有王妃才是王爷最在意,看重的人呢。
厮摇摇头,抬脚跟上去……
后院。
嫣儿一脸的憔悴,两个眼圈红肿,眼里充满了血丝。
平西王进来的时侯,她正身子半歪在美人靠上,手里拿了帕子默默的垂泪。
门口,平西王看着那眼泪,仿佛是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似是心口被火灼烧。
火辣辣的疼。
他的嫣儿那么的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个时侯轩儿进宫是多么危险的事儿?
可她还是同意了,并且亲自送了轩儿进宫……
这么想着的时侯,平西王看着这样默默流泪,黯自神赡娇妻,哪里还忍得下?
龙行虎步的走过去,抬手把人拥到了怀里。
“别哭了,我和你保证,咱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儿的。”
嫣儿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两下,也就是意思意思罢了,随后便柔软无比的偎在他的怀里,拿了帕子默默的抹眼泪儿,“妾,妾只是恼怨自己的身子罢了,本来太后生病,就该是妾身去侍疾的,可我这身子……如今有咱们的轩儿代我尽孝,我,我就是觉得辛苦了轩儿……还有,还有母后那里,不得她又误会了我……”
“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
平西王抱着娇妻,感受着她温软的身子,耳侧是娇人儿含泪而泣的声音。
他几乎要把持不住——
最后,他还是用尽全身的理智才让自己把那股子欲火降下去,他低头,如同呵护稀世珍宝般对着嫣儿的额头轻轻吻下去。
一吻罢,嫣儿的面色潮红,娇羞不已,“王,王爷——”
“谁敢你身子差的,在我的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顿了下,他安慰嫣儿,“你身子不好,去宫里难免把病气儿过给母后,让,让轩儿去也是好的,你是个男子,服侍自己的祖母几有什么大不聊,这可是尽孝,你呀,就别想东想西的了。”安慰罢嫣儿,他又陪着她用了午饭,看着她在榻上歇了午觉,才脸色有些凝重的走出后院。
他没想到,母后竟然会把轩儿据为了人质……
眼神里一抹幽深闪过。
即然母后不把他放在心上,那他又何必……?
回到书房,平西王眼神阴鸷,“让人盯好二公子,必要的时侯,不惜暴露内线,务必保二公子平安。”
这个儿子可是嫣儿的命。
要是轩哥儿有什么意外,嫣儿肯定会伤心难过的紧。
一连串的命令传出去,平西王最后突然道,“明我要回北郊大营,府里头的事情,就拜托几位先生了。”
“王爷这个时侯去军营,难道是?”
几位幕僚听了这话都是心头一跳,难道王爷终于抛开之前的那些犹豫,想要动手了?
谁知平西王却不接他们的话,“我会在军营待三,有什么事情你们派人过去找我。”罢之后,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
自己坐在书房里,平西王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动手,他何尝不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