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州通往青州的官道上,两个公人正押送着一个七尺五六的汉子缓缓前行。那汉子浑身衣物也是破烂了多处,腿上破烂处隐约漏出条条血痕。脚上血红一般,连双鞋不曾有,走起来只顾不停声唤。
时天气回暖,中午时分略有些显热,两个公人此时心情也是焦躁,一路上连推带搡,直把这位七尺多长的汉子推跌了数跤。
却说这位七尺来长的汉子却在声唤的同时,思绪早已不知游离到了何处。
不禁在心里叹气半晌,想当日他的寨主哥哥早已说的明白,那黑厮是何种样人,不思这真人不曾见到,倒是被这人手下的小鬼给缠住了。
也怪是他大意了,偏生得瞧不上那甚鸟书生模样的人,只是一时多说了几句,怕不是叫那厮听出了什么,故而才有后面的诸事。
那鸟书生还真是借刀杀人的好手,先是叫他多吃好酒好肉,却又偏生在黑夜中不肯留宿,碰巧了于路上遇见的两三个客店也不愿意想留,所以才有摸黑赶路被那甚鸟祝家庄的人给捉去了。
现在想来,那些客店却不是都是得了那甚鸟梁山人招呼?不然怎的当自家进入店内的时候,那厮鸟们都是只顾往脸上乱瞅后又一口推说无房可住?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不定是操刀把这厮们都是给放放血,一把火将那店给烧了。不思身上有寨主交代的任务,急于寻那先生传讯,因而便忍了,谁料这忍来忍去却还是把自家给陷了!
现在好了,这甚鸟祝家也是个机灵鬼投胎的,居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年前的缉捕文告,竟然认得了他,却不是灾星降临,自有这一劫?
在心里略叹了一声,他心道自家如今落了草本已经是令祖先面上蒙尘,本该一死了之,叵耐这一身本事却又一事无成,却又哪里甘心!
他想着自家寨主若是来了或许有救,却又转念一想,那青州乃是个上州,又是个路枢所在,麾下马步军怕不是五七千,便是自家寨主亲自到了又能做奈何,却不是都是白想了一回?
此刻,这位大汉此时不知是因为脖子上的重枷,还是因为想到了痛处的缘故,只见他将那颇为健壮的身子佝偻了起来。
两个公人见这囚犯走起路左摇右晃,又缓慢不已,遂都是不悦,只见两人相视一眼后是都有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道:“你这个短命鬼,贼配军,打不死的顽贼,若不是因你这个贱骨头,我等怎会有此差事?此去青州多远,却限三日内送到,却不是将咱们都把做牲口待了,若不是那东京太师府的虞候干办就在青州,且叫你在这郓州牢里就脱皮抽骨,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另一个公人见状忙宽慰道:“兄弟,你莫烦躁,这杨志祖上也曾是官家面前的重臣良将,如今边境不平,怕不是日后还有发迹的机会!只如今便缺的些金银前来上下打点,倘若能拿出三五千贯的银钱,还怕这事没得周旋的地方?”
听到这两个公人在那里一唱一和,杨志本来是想权当放屁了做处,却又隐隐有些不甘。
却说他曾经在大名府接了梁中书委派入京的生辰纲,岂料半路出了变故,便诬陷了勾结强人劫了去。如今被捉,凭着蔡家的势力,本该押解到大名府就办受刑,或者解送到东京也是不稀奇。
偏生那青州来了个来头不小的知府,便是那官家宠妃慕容氏的兄弟,这杨志的青州落草的事早已落到了这慕容相公的耳朵里,不期如今在郓州归案,这郓州知府也是作难。
此乃重案犯,丝毫不得闪失,思来想去便快马加鞭发文到了青州。只因这生辰纲滋事虽大,却是个拿不上台面的烂账,唯有这人在青州落草却是干犯天条。
那慕容知府也是爽利人,回信来的也快,只说这东京太师府正有几个干办虞候在彼公干,却好将该犯送往本处就办。
原是这蔡京自付年岁已高,如今这慕容家正是得势之时,那慕容知府也是青春风华,却不是刚好做个好同僚?
话说慕容知府与这蔡家来人仔细一商量,此等事须不得老太师过分忧心,遂自做主先送到青州把来押了,待好好炮制一番再行发落,到时候直把这案子诸情相报各相公,怕不是各自欢喜?
得了文呈,这郓州知府是大喜过望,赶紧押了公文,着令两个送防公人飞奔往这青州而来,恨不得叫这公人生出翅膀来。
如此事急,这两个公人是甚好处不曾得了,此时正是心里窝火。路上便是百般拨弄杨志,昨日见到这里离那青州近了,便生的一个绝的主意。故意用滚汤将杨志烫脚后又是用手大力一搓,满脚仿佛被剥了一层,哪里还能穿鞋?可这赤脚赶路又哪是寻常人能吃的消的,若不是这青面兽自有非寻常人的毅力,怕不是早已瘫倒!
杨志这时候也是醒悟了,此去那青州便是有死无生,昨晚吃了大亏,此时便不是最好是与这两厮周旋的好时机?因此从天明到这中午不曾走过二十里地,任这两个公人大骂,便是不还口,只顾苦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