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白烨,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紧握着拳头,他知晓接下来听见的话,会刷新他的认知,也会吓到女娃娃。
“是……安安吗?”
“聪明!安了个厉鬼投胎的名头,称殉葬是为他好,洗净身上孽障,下一世,干干净净做人,享一辈子的福。”
愚昧至斯,想来吴姨不知晓此事,不然不会和江家有书信往来,还让江朝回栗子村探亲。
气氛略显凝重,身为外人,白烨不知如何劝解,垂着眼眸,连连叹气。
“江朝,于他们而言,杂碎龌龊都是褒义词,这亲戚……不要也罢,哪怕旁人嚼不孝的舌根,我也会领着一帮人,站在你身后挺着。”
“嗬,我像是需要开解的人吗?栗子村江家,呵,若不是为了妈和上坟方便,才不会跟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天不早了,睡觉!”
说完,直接躺下,盖上薄被,闭上眼睛,任凭女娃娃似蜜蜂般,嗡嗡地唠叨个不停,也不曾施舍一声闷哼。
“云夏,让他一个人静静吧!病房满是消毒水味,哪能天天住,明天,跟我去柳爷爷家。”
也是,才待一会,衣服上都是消毒水味,遂点了点头,手指比划一通,然后和衣躺下,亮晶晶的眸子,紧盯某少年的后脑勺。
翌日,大夫掀开门帘时,三人已收拾妥当,白烨撩起裤腿,露出结痂的牙印,原地蹦跶几下,才获得出所的允许。
临走前,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小伙子,厉害呀,一天就恢复成这样,换做大医院,铁定拉你去做实验。”
“大夫,您可真会说笑,回见了您嘞!”说完,拉着白烨和江朝赶紧离开,生怕其继续追问下去。
三人在一岔路口分开,找到新住所的云夏,要和白烨一起去柳家,离别前,拉住江朝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忍住揍人的冲动。
“烦死了,白烨,快把她带走!”
“江朝,云夏也是为你好。”
嘴上虽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拉着女娃娃渐渐走远。
栗子村,柳家!
院子两极分化,一半种菜,一半种花,一半是生活,一半是浪漫。
高粱穗扎笤帚的柳老爷子,余光瞥见二人,笑眯眯道:“小伙子,回来啦,还以为你要在卫生所住下嘞,咦,哪拐的女娃娃,长得真可人。”
荣晋人贩子白烨,无奈一笑,“柳爷爷,她叫云夏,是我的好朋友,想在您这叨唠几天。”
“几天?那可不行,起码得半个月,瞧这粉脸蛋,看着就高兴,热坏了吧,爷爷给你挖浮酒(醪糟)吃,没他的份。”
说完,放下手中的高粱穗,起身进屋,不一会端出一大碗浮酒,云夏双手接过,自来熟地蹲在一旁,边吃边和柳爷爷聊天。
白烨则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厢房,帮她收拾行李。
柳爷爷是退休乡村教师,儿子和儿媳,南下打工去了,孙子上初一,学习成绩不错,就是太爱玩,放暑假,满山乱跑,不到饭点,绝不回来。
半空巢老人,日常就是扎扎笤帚,做做木工,消磨时间的同时,还能赚点工费贴补家用。
院子一半种菜一半种花,是他和已过逝老伴的约定,柳奶奶出身大户人家,手指不沾阳春水,酷爱花花草草,嫁到柳家,亦不曾受过半点气。
村里人都说柳老师娶了个差媳妇,不事公婆,不做劳务,整日侍弄花草,搞些风花雪月之事,闲话传到耳朵眼里,向来不与人争辩的他,提着镰刀就要砍人。
好不容易被人拦下,一通长篇大论,找不出一个脏字,却说得众人抬不起头,自此,再没人嚼柳奶奶舌根。
“爷爷,柳奶奶嫁给您,真幸福。”
柳爷爷望向花丛,思绪回到从前,爱人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一身缎面旗袍,摘花品茗,举止投足,透露阵阵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