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便领着他往后厢房走,走到厢房旁边一处类似庙庵一样的小筑边站住。
“你等着,我去通报一下。”
刘驰驰点头。
阿蛮跑进去,不多一会又跑了出来说道:
“你今天赶巧,老夫人正好有空,你随我进去见她吧。”
见刘驰驰随身带着他那把绿袖剑,便道:
“这剑是利器,你还是别带进屋了,免得老太太忌讳。”
刘驰驰无奈,只能解剑放在一旁。
......
他随阿蛮进了庵堂大门,一进去就看见堂前供奉了一尊阿弥陀的佛像,再往里走就看见一打坐在蒲团之上的中年妇人。
阿蛮引见道:
“这是我家老夫人。”
刘驰驰连忙走到近前,长揖到底说道:
“晚生姓刘,是殷十六在洛阳的好友,今至金陵城,打扰了贵府,特意来向老太太请安。”
只见这殷十六的母亲慈眉善目一副温和的长者模样。但看其双目明朗,面色红润细腻,看似又较之年纪小了许多。
他心中不禁感慨,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江南水土好,人也自然老得慢些。
那老夫人带着笑意微微颔首道:
“既是殷儿的好友,那就在家多住些时日吧,反正殷儿他们不日也要回来了。”
刘驰驰躬身谢过,还待要寻思说上两句,却见那老夫人两眼微微闭上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做起佛家的功课来。
阿蛮看他一眼,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可他不死心,借故在佛像面前拜了拜。
这期间老夫人正好一通佛经念完,手持磬锤敲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让刘驰驰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定睛确认之后他才告退而出。
阿蛮不懂他什么目的,但又不好多问,便随他一起回到了前厅。
早饭是一碗米粥和一些江南特有的精致小点,刘驰驰吃起来倒也习惯,一边吃着一边思忖着事情,不一会便吃了个大半饱。
餐后,和暖的煦日里,刘驰驰背着手在殷府间晃荡。
殷府,可能不是金陵城里最大的宅子,但它一定是最古老的,这源于殷老爷子对古物的喜好。旧屋顶泛着些许新绿,藤蔓绕过了砖墙,这是一所巨大的老宅,背后就是苍绿色的山岩。
宅后院的一片青翠竹林,在幽暗不明的绿色深处,刘驰驰细心地发现了一口深井。井口飘满浮萍,连着杂草丛生,像是荒废很久的样子。
这里几乎没有人迹,丛草随着日头蔓长,静寂得只有蚊蝇和山风的声音。
真的很静,静得他不小心被阿蛮从身后走来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他扭过身子,阿蛮就静立在不远处,像个雕塑一般立在竹林稀稀疏疏的光线里。
“这后面便是一座山,我们顶上,竹林的上面便是一道石崖。老爷在世时还常到这后面来坐一坐,后来他老人家去世后,少爷又喜欢云游,这后院便逐渐荒废掉了,到如今已鲜少有人问津。”
阿蛮大概地把这后院的情况介绍了下。
“我看这里倒是幽静,如在此修行,应该倒是一处不错的地方。”刘驰驰转了个身,回顾四周说道。
“刘爷说笑了,我们这府上哪有什么修行的,除了老夫人吃个斋拜个佛什么的,倒是这山上听说还有一座神庙。”
他用手指了指山崖的上面。
刘驰驰眯着眼睛迎着光线朝上看去,竹林缝隙间灌木丛深的崖顶,隐隐有一隅古老的飞檐。
光线落落里,山雾缈缈未散,竟有那么一丝寂寥和古怪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刘驰驰估摸着应该是自己的心态在作祟,他兀自笑了一笑,随阿蛮走了出去。
后院曲折的长廊间,百花芳菲。
阿蛮边走在前头,边回过身来:
“刘爷,这个时节应该是金陵城最好玩的时候,您如在府里闷得慌,不妨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城里最近可是热闹得很。”
他倒是好心,怕他一闲下来就落到对小仙的相思痛里。
他勉强轻松地笑了下:
“六朝楼阁三月柳,秦淮陌上四月花。这金陵城的春夏皆是美景,我等下无事就去秦淮的街市间逛一逛。”
......
当他一个人回到屋子里,自顾斟了杯茶,蹙眉细思着,他便一头扎进刚才事情的回忆里......
那老夫人口中念念着伸手去敲磬,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瞧见她的右手手腕上有道熟悉的纹身!
那道纹身并不明显,拢在她袖口的手腕上间。
淡烟灰色的一个“山”样的图纹!而这图纹,他在那叫甜儿的女人手腕上也同样见过。
再联想到她种植在庭院里的往生草,难不成这老夫人也是狱族的人?
怎么可能呢,殷十六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多狱族的人?
而这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却不似自己见过其他狱族的人那般充满敌意和戒备,相反这老夫人却给人一种和善亲切的感觉。
难道她不曾防备自己?抑或是,这狱族也有良善之人?
恍然间,他发现自己刚从一个狱族的世界里逃出来,又堕入了一个更诡异的狱族世界。
难道徐歉和欧曼云都猜错了?
他被自己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纠缠得头疼,他急需要出去走走。
......
临近午时,日头不算很大,他跟府里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