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楚润川渐渐能和芙娘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了。
不过在芙娘眼里,楚润川着实是个对自己严格到极致的人,即使养伤,他还是鸡一叫就起,一本正经的在门口活动筋骨;晌午的时候,就捧着一本芙娘看不懂的书,一边看一边写写画画,水墨在宣纸上荡漾开来。
别人看书,芙娘就捧着脸看人,看的津津有味。
楚润川这人不善言辞,芙娘的眼神太过炽热,他有些僵硬的撂下笔侧过身子,下一秒就听见芙娘克制的笑声。
楚润川:“......”
“郎君,我就看看,那么小气干嘛?”芙娘揶揄道。
楚润川不吱声,扭头进屋了,芙娘笑得更大声了。
不过,从那往后,芙娘倒是收敛了许多。每回楚润川拿着吸满墨汁的狼毫笔在屋檐下沉思的时候,芙娘就搬个小墩子坐在屋檐另一角。下雨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安静站在破败的檐下,他们也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几句话。
那个时候芙娘的话尤其的多,大多数是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楚润川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听着。芙娘从她小时候的逃荒说到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又说到将想占便宜的臭流氓打肿了两只眼,小流氓带着人追了她好几条街。
“你不怕吗?”楚润川突然问。
“谁说我不怕啦。”芙娘搂着自己的胳膊,“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杠,怎么能不怕。”
楚润川有些吃惊,但他扭头就看到檐下女子眼里明晃晃的笑意,他冷着脸又扭回头。
“不骗你,郎君。”芙娘伸手接了一捧湿润的雨点,“小时候怕,逃难的时候怕的要死,总觉着睡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后来就好啦,我就跟自己说,芙娘啊,你长这么大,连个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千万不能那麽早就死了。”
“咳,咳咳......”楚润川被呛了一下。
芙娘笑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啦,姑娘家家的,要注意言行,注意形象,你们读书人真麻烦,”芙娘抬起脸,笑的眼睛弯成了两条小月牙,“不过郎君,但是你这样说我就不觉得麻烦。”
那时候的塞北,阴雨连天,芙娘就那样望着他,明艳的笑意照亮了北方的阴霾。
楚润川有些愣了,半晌,他干咳了两声,耳朵尖上蹿上了一抹绯红,不再言语。
楚润川的腿上渐渐痊愈,能跟着多走几步路了,芙娘就带着他去小山坡挖野菜,去街上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他们坐在大片的白玉兰树下,楚润川学会了用竹篾子编蚂蚱,编的蚂蚱还少了一条腿,芙娘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有的时候,楚润川就跟着芙娘去街口出摊,他捧着本书端坐在摊位前,吸引了大把的大姑娘小媳妇,芙娘的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赚的盆满钵满。
也有生意不好的时候,楚润川就安安静静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街头是一家茶楼,茶楼的果点茶水香味传的老远,满街的烟火气息。芙娘在各种香气里又哼起了歌,不是前些日子明快的山歌,反倒是绵软缱绻的江南小调,歌里有江南飘飘摇摇的乌篷船,满山火红的枫叶。
哼完了歌,芙娘问他:“喂,楚郎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不喜欢。”
“那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