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吴大哥怎么这么说?”
“看在公子也是老乡的份上,某也就不瞒您了。您要是早些年留大人在的时候来泉州,那一定会赚个盆满钵满的,只可惜这两三年不行了。您瞧这镇南门外的一溜货栈了没?往日这里可是人山人海,家家从早忙到晚的。您再看这偌大的码头,就停着这两艘破船,早几年,半夜涨潮的时候,那可是最少也有十几二十艘海船随着潮水进来的。多的时候,一些小一点的海船,都要排到笋江渡那边去的。”
“哦!怎么会差别如此之大?”沈少奕一听笋江渡这个名字,就知道渡口大概的地方了,却是离这里还有数里远的地方,因为江边都是种着竹子,有许多的竹笋,那一段就被称为笋江了。
那姓吴的大哥眼中露出一些警惕来,四下张望了之后才轻声问道:“公子,看您是从外地来的,告诉你也无妨。往常留大人在的时候,凡是进港的船只,衙门便让牙行专门估价的来点检货物,估计货物价值,以货价二十取一缴税,商人有了利润,自然就会让海船进港了。只是后来,陈家夺了留家的地盘,就不是这回事了!”
“哦!看来吴大哥果然不是普通人,深知其中的道道啊!”
“这泉州城四周谁不知道啊!”那吴大哥叹了口气,“如今的牙行和税官,全部都是陈家的人,虽然还是二十税一,其中的猫腻,那可是大着呢!”
“哦!还请吴大哥指教,以免小弟平白的受了损失。”
“很简单,牙行估价的时候,明明只值一千贯的货物,他就给了估个五千贯,要是货主不同意,陈家的人便直接将人家货主的船赶出港去,不让人家在泉州的码头卸货,您说黑不黑?”
沈少奕愣住,他早就听说了泉州大不如前了,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
“就说我们这些做工的吧,原来装卸一船的货物,每个人还能分个百八十文钱,如今这货主几乎没了什么利润,还要顾工搬运货物,租用货栈,接着与别的商人谈买卖,再将货物卖出,就只要压价来。像这样的一艘海船装卸下来,原本需要六十个人,现在却只要二三十个人,每个人到手的,也就二三十文钱,还都抢着干。没办法啊,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总不能干等着,看着家里老婆孩子饿死吧!”
沈少奕掏出了一块几两的碎银子,给了那吴大哥,阴沉着脸坐在马上,沿着江边的一条小道向西北而去。他从来没有想到,仅仅两三年的时间,陈家竟是将泉州弄成了这个样子,这情况比他想象中要恶劣得多了,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也不知道还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恢复那些海商们的信心,重新让海船驶入泉州港。
眼下,他只能寄望于赵匡胤能赶紧解决泉州的事情了,否则就算给他二十年,他也无法实现自己夸下的海口,到时候只能将自己的项上人头送给赵匡胤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
当然了,他也看到了好的地方,那就是离泉州城不远的这个圆通码头,一直到晋江的笋江渡这一段,再到泉州湾的入海口,水深足够,完全不是后世到处都是滩涂的样子,足够让更多更大的海船沿着入海口而上,直达泉州城了。
其实那吴大哥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忘记告诉他了,那就是停在圆通码头的那两艘海船,其中的一艘,还是陈家自己的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