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是爆炸的同一时刻,浑身破烂的夜阳提着银色的三生寒戟突然杀出,两道几丈宽的半月弧带着毁灭的气息,摧枯拉朽地磨灭了残余的水火规则,朝贺梵音劈头盖脸地劈下:“黑冥戟法、撕天裂地!”
贺梵音没有料到夜阳会如此决绝,一时间也慌了神,来不及躲避,只有快速拨动琴弦,在身前支起无形的音律屏障,淬不及防之下没发挥应有的实力,交错的弧形光刃迅猛降临:“轰咔!”
一声巨大的脆响,屏障顿时被轰击得支离破碎,连其中的贺梵音,都被爆发的恐怖力量击退了上百丈,浑身血肉绽裂,鲜血淋漓,模样凄惨,不忍直视,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创伤:“啊……”
夜阳同样不好过,被十几件兵器爆炸的能量正面冲击,浑身裂开血口,经脉元气错乱,大大小小的窟窿洞穿了身体,都可以看见血淋淋的内脏,贺梵音拥有圣灵曲,普通的伤势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只有两败俱伤的局面,才是他唯一能做出的突破。
烈焰在胸腔内熊熊燃烧,涅槃复生术最快速的医治着体内的创伤,而另一边的贺梵音忍住剧痛,也同样弹起了圣灵曲,圣洁光芒四射展现,这一次却只堪堪覆盖了他周围三丈的范围。
可在这个时候,他本就伤痕累累的体内,却又受到无形的攻击,血液突然沸腾,心脏轰隆隆剧烈跳动,几乎快要撕开了胸腔,邪恶的力量没有任何征兆地入侵丹田,连圣光都被污染,贺梵音目眦尽裂,咬牙切齿。
夜阳看见这里,也强行压制了痛苦,许多年不用的血爆术催发,贺梵音体内的动荡陡然加剧,发出痛苦的嘶嚎,可夜阳胸前刚刚愈合的窟窿也再次崩裂,血液哗啦啦往外溢,每一次咳嗽,都喷出猩红的血雾。
金甲战士有灵,察觉到主人有什么危险,也骑着战马,不要命地往回冲,可其余四兽却也在此时凶威尽显,用以命换命的打法死死拖住了他。
夜阳与格莫扎同时发动攻击,一人舍生忘死不顾伤害,一人消耗寿元,催动禁忌诅咒,贺梵音状若疯魔,眼看着就要被逼上绝路,可在这个时候,却硬是咬着牙强撑了下来,意志强大得可怕,血淋淋的手拨动血淋淋的弦,宫、商、角、徵、羽、变徵、变宫……周而往复。
单调而诡异的琴声,回响在战场,传进每个人的耳中,这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刻,贺梵音却强忍着两人的攻击,做着这莫名其妙的无用功,开始还在运作圣灵曲顽强守卫,后来更是直接放弃了抵抗,把所有心思放在身前破碎的寞桐琴上。
好像放弃了皮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血肉横飞,肢体受残,他忍;五脏六腑破碎,血液元气挥洒一空,他忍,气息奄奄,快要失去了人样,只有这琴声还证明他还活着。
诡异的平静,连夜阳都头皮发麻,潜意识不断预警,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快要发生,格莫扎也眉宇紧锁,猛然睁大了双眼,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顾不得再隐藏,大声开口道:“快阻止他!”
很难想象,连他这么个麻木的人,都有一天会惊慌成这个样子,能让他害怕的事,真的不多。夜阳听见了格莫扎的话,没时间去诧异,握住了一边染血的寒戟,想要强忍着冲出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琴声戛然而止,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余声回响,贺梵音抬起那张快认不出模样的脸,皮肉脱落,只剩下血淋淋的肌肉,扯着血红的嘴角,漠然:“晚了。”
时间似乎停滞在这一秒,所有的事物都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天边的云彩没有再飘荡,逃窜的飞禽就这么漂着,湖面上溅起的水滴也凝固在空中,还摇曳的芦苇,也无声无息地停下。
魔鬼撕开了金甲战士的胸膛,金甲战士长戈把火凤划开,战马脚踏冰狐,妖狼咬住战马脖子,这些成了永恒的画面。躺在沼泽里的夜阳,坐在水上不成样子的贺梵音,站在黑暗里的格莫扎,惊恐的目光,阴森的笑容,都还保持在脸上。
冰冷,死寂,僵硬,麻木,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思想,是时间的停息,还是生命的冻结,灰色的世界里,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声音,孤零零地在这画卷里飘荡,那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声平平无奇,却又满腹心事,是悲伤,又是喜悦,是恐惧,又是惊喜,找不到源头,也不知哪里是终点,但这些追究已经失去了意义。
在叹息声响起的那一刻,这幅绝美的画卷,砰然破碎,从人到物,一个不留,而看着黑暗里格莫扎呆滞的脸,也许还能读出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
“天行九歌、绝命曲、生灵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