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夜阳留下了近千万的妖晶,和许多的药材丹药,当做借兵的酬谢,仇靖宇本来是拒绝接受的,可夜阳却直接板起了皇子的威势,非要他收下不可。仇靖宇想到边关将士的疾苦,也只能端端正正地给夜阳行了个军礼,亲自将他送上了追云舰。
飞舟上一下少了几万人,飞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在蜿蜒起伏的黑色山脉里前进了不到十几天,永夜城巍峨雄壮的城郭影子已遥遥在望。
带着行令司的几十人,夜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座依山傍水的城池,没有惊动任何人,
离开了快二十年,永夜城的样子却半点都没变,熙熙攘攘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叫卖,人倒是多了不少。
踏上白玉桥,走过黑水河,又来到了桥头的那家茶馆,普普通通的茶楼,平平淡淡的茶水,店门大开,只有个青年伙计百无聊赖地搽拭着黝黑的木桌,掌柜的则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没有了热热闹闹的听书人群,也不见那阴阳怪气的说书人,茶馆的生意倒是又变得冷清了不少,不过也没谁在乎,连店家自己都不在乎,这让夜阳心中一阵感慨,想起了那个见钱眼开的书先生:书自在一跑十几年,按那家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只怕是再也看不上茶馆的这点书钱了?
与此同时,赤蒙盆地山脉深处,一个被自己的大阵炸得灰头土脸的青衫男子冷不惊打了个哈欠,抽了抽鼻子,心中不禁一阵狐疑:奶奶的,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又在说道爷的坏话!
永夜城,夜阳遣散了行令司的其他人,自己在城中四处闲逛了阵,缅怀离开的十几年,又买
了许多小时候喜欢的甜点小吃,有酸酸甜甜的紫色浆果,沁人心脾的可口冰饮,脆脆弹弹的糖果,脸上带着乐呵呵的傻笑,若是血无极等人在这里,哪能联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好好少年,就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夜阳殿下?
他一路上走走停停,莫约过了一俩个时辰,消磨光了手上零零碎碎的宝贝,这才不急不缓地朝中央的皇城走去,恢复了淡定而从容的气质,皇城渐渐临近,最先进入皇子视线中的,却是城墙上挂着的三具尸体。
这三具尸体死去了有些时日,从干枯的血肉骸骨上可以看出,并不是什么修为深厚的强者,破破烂烂的衣裳外,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口,面孔都是清一色的狰狞,似乎是死前经历了一种种漫长的痛苦,因为鲜血流干而亡。
夜阳站在皇城外,看着这几具尸体,不由得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才妖王境界的几人是为何被吊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微不可查的波动出现,让他没了探究的心思,嘴角抽了抽,无可奈何的同时,却泛起些许喜意,转过头去:“李爷爷,您老怎么老是喜欢神出鬼没的?”
不知何时,李命常来到了他的身旁,一老一少都负手而立,他老脸上露出笑容,略带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夜阳:“你小子就出去了这么一趟,变化倒是发生了不少,修为感知也有些精进,都能发现我来了。”
听见他这话,夜阳没好气地撇撇嘴,本来久别重逢,十几年不见,他还准备不少的心里话,可在李命常的嘴里,却只是成了“出去一趟”而已,可联想起这老人的年岁,短短二十年时间,和出去一趟真没什么不同。
让夜阳的心里颇感无奈,可看到这熟悉的老人,却也不免有些欢喜,又转过话题:“这三个倒霉家伙是什么人?”
“还不是你惹的麻烦,又是招揽猎豹族,又是灭了血色荒野几个种族,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的人不少,这只是其中三个代表,略施惩戒罢了!”李命常看起来和和气气,却也不是善良之辈,三个人的死活,难以让他有任何的波动。
“死得真简单!”李命常本以为夜阳会对此有什么表示,等了半天,却只见他狠狠剐了那三具尸体一眼,还想把几人鞭尸一般,他老脸有些发黑,似乎是觉得这小子肚子里的坏水更多了,也没了试探的心思,只是拍了拍夜阳的肩膀,这一老一少就在几队巡逻卫士恭恭敬敬的目光中,走进了皇城。
“你传回来的信件我看了,变法新政为前线提供了充足的后备补给,可也出现这么多的弊端,也是我未曾料到的,你的那些补救方法倒是不错,我将其中一些可行的规范推行了下去,各地的状况也好了许多,之前也有不少官员发恼骚,可听说你铲除血宗的事情之后,一个个就再也没有了怨言。”
“夜寂山脉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苍茫域、蒙泽域那些地方就少不了情绪了,现在被你的血腥手段暂时震慑,可情绪却会一直积压,迟早有爆发的一天,这不是长久之计,战时之策毕竟只限于战时,为今之计,最好是让战争尽快结束,恢复以往的政策,这些弊端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两人在皇城中旁若无人地漫步,李命常一路上都在给夜阳讲解地妖国如今的内部形势,这些年的发展和优劣,潜在的各种危险和变故,这些一针见血的见解,让夜阳脑中焕然一新,对李命常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命常活了很多年,也见过了很多事,具体年岁已不可考,就是夜阳开口询问,他自己都可能答不上来,其身份也是迷一样,连狼族的许多人都不可知,也许只有夜长风才了解一二。
夜阳模糊只知道,这位李爷爷在他刚记事的时候就在夜家,心甘情愿地作为夜家的仆人存在,他小时候还问过夜长风,可夜长风也只是道李命常看着他长大,辅佐他成为族长的位置,是他心里的半个父亲,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
甚至夜阳曾听过老一辈的传言,说这老人是先皇,也就是夜阳祖父结义兄弟般的存在,这等人物的见识,自然是夜阳这个少年不能比较的,遇到问题处理的方法也更为有效,心性无疑更老成。
两人就这样从国家大事、时政军事,一直聊到了为人处事、修炼求道的层次,一个问,一个答,一个满怀好奇,一个知无不言,来到了处理政事的偏殿。
看着偏殿中堆积如山的宗卷文案,夜阳顿时哭丧着一张脸:“李爷爷啊!您老比我亲爷爷还狠啊!少阳只是回来看一眼,过些时日还要回前线去的,不带您这样的!”
李命常只是笑:“去前线?前线那么危险,你个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
“去杀人!”夜阳抹了抹泪,认真道。
“杀谁?”
“自己人,敌人,不听话的人!”
“认真的?”
“认真的!”夜阳点了点头,脸上布满了难以动摇的坚定。
李命常望着他稚嫩而成熟的面孔,愣住了片刻,才萧索回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