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文化圈子,互相攀比炫耀是常有的事。所以蔡邕知道貂蝉这么个人,也正常。郭松本想给她编撰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现在想想可以放弃了。
“我去王大人府上做客,正好瞧见她,见她貌美,便花一锭金子买下来了。”
蔡夫人道:“大司马果真不拘一格,家中姬妾、奴婢,都能往来。”
郭松道:“虽然尊卑有别,但也共处一室,和谐共处当然是最重要的。”
蔡邕善意的提醒道:“凡是都要有度,过犹不及。”
郭松点点头,道:“人,大都有恃强凌弱之事。能克制自我,怜悯弱者,同情下位者,方不负满腹诗书。兽,弱肉强食,人,万民平等,人与禽兽之别,就在于此。”
蔡邕抚掌大笑,“大司马果然满腹诗书,有真知灼见。”
蔡琰开心道:“夫子和那些迂腐儒生果然大不相同。我见到他们就觉得酸臭,见了夫子却觉得清爽。”
貂蝉笑着说:“夫子也有酸臭的时候哩。”
蔡琰眨巴着眼睛,连声问:“什么时候?”
貂蝉道:“与夫人琴瑟和鸣,满院子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蔡琰没听懂,歪着头问:“恋爱是什么?”
貂蝉想了想,解释道:“如汉广草虫,又如野有死鹿。”
《国风·周南·汉广》、《国风·召南·草虫》、《国风·召南·野有死鹿》三篇,均为情诗。《汉广》、《草虫》表达的是男女追求、思慕的内容,《野有死鹿》则是更为直接,描述了一对男女野合的场景。即使在《诗》之中,也是非常露骨的诗篇。
蔡琰当然读过这三篇诗,也明白其中的含义,顿时被羞红了脸,小声啐道:“不如关关雎鸠,也不如青青子衿。”
貂蝉回道:“思无邪。”
蔡夫人脸色有些尴尬,问道:“大司马也不规劝规劝?”
郭松道:“我倒是没料到她学了这么多诗。”
貂蝉回答道:“王大人多学,我们府中的下人也都跟着学了不少。不学诗,无以言。”
蔡邕亦笑道:“不过寻常百姓之事,夫人不必较真。”
蔡夫人埋怨道:“你女儿都要被勾走啦,你还不较真。”
蔡邕似乎有些惧内,嘟囔道:“她自小就读夫子的文章,仰慕已久,今天见了面,当然说得多嘛。”
蔡夫人道:“那你就该早定亲,以免耽误了女儿的终身。”
蔡邕弱弱地反驳了一句,“不是你说他出身差,恐怕长得丑么。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在郭松家里做客呢,蔡夫人自然觉得脸上挂不住,暗骂自己丈夫怎么口风不严,责备道:“我头发长见识短,你学生那么多,就不能派个人看看么。”
蔡邕更加觉得冤枉,不服气道:“卢尚书亲眼看过,你不也不相信么。”
蔡夫人没好气道:“卢植说他孔武有力,浓眉大眼,我还当是个北地莽汉呢。”
蔡邕回道:“身长八尺,孔武有力,浓眉大眼,哪一句说错了?”
“笨呐!”蔡夫人忍不住敲了他脑袋一下,斥驳道:“你们男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换成玉树临风,剑眉星目,雄姿英发,可不就是翩翩公子了嘛。”
“……”蔡邕呆了眼,嚅嗫道:“倒……倒也是……”
甄姜拧着郭松的腰,低声道:“你这就过分了啊。”
郭松颇为无奈道:“那也有喜欢诗文,见了真人就讨厌的啊。”
在唐朝,写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大诗人罗隐,就因为长得丑,吓跑了爱慕他诗文的宰相女儿。
甄姜吐槽道:“就你这相貌,哪怕是个白丁,也不知迷倒多少姑娘。你还写文章,可不是造孽么。”
郭松嘴上不敢违逆夫人的意见,心里暗骂道:“关我鸟事。”
蔡邕歉意道:“家里的琐碎事,让大司马、夫人见笑了。”
甄姜笑道:“没关系。他长得俊,上哪都有姑娘喜欢。我这府上的姑娘,一大半都是看中他这张脸来的。”
郭松默不作声,心里想,“你不也是?”
蔡邕拱手,“夫人海涵。”
蔡夫人道:“赶紧把正事说完,留久了女儿都不想走了。”
蔡琰嘟着嘴道:“走了也可以来串门嘛。”
甄姜笑道:“随时欢迎。”
几个女人你一嘴、我一嘴,聊起了家常。郭松便趁机跟蔡邕交代了一下正经事。蔡邕在教书育人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能够回到雒阳教皇子读书,也是莫大的荣誉。他为了避祸,躲到吴郡,安全是安全,可日子苦啊。南方湿气重,雨天多,可是苦了他这个北方人。
不多时,宴席吃完了。
郭松早已给蔡邕安排好了住处,有马车接送。
临别之际,蔡琰问:“我明天能来拜访吗?”
郭松道:“我一直在国公府,随时恭候大驾。”
蔡夫人笑骂道:“女儿家的,也不知羞。”
蔡琰不管母亲的取笑,道:“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