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垂着头,没有再回定远候的话。倒是白氏‘哼’了声,放下手中茶盏,说道:“候爷莫要忘了,这嘴对嘴的,是救人,也是害人…”
定远候‘啪’一下拍在椅子上:“既是神医,这救人的法子有些出格又有什么不对?”
白氏依旧不紧不慢:“哦,感情候爷只记得候府出了个神医,却忘了这个神医,还是你儿子的媳妇。你怎么不问问宇哥儿,他愿意让自个儿的妻子这样去救人吗?”
定远候征了一下,抬眸看向程明宇。
柳玉也抬起头,眼睛紧盯着程明宇。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程明宇身上。
程明宇迎着这些视线,缓缓开口:“她是大夫,她要救人,我不拦着。但是她要用这个法子救人,我……不准!”
定远候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终是讪讪靠回椅子里去。
白氏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程明宇的眼中,满是心疼。
柳玉却‘咚’一下嗑到地上,抬起头时额头一片红肿,她似是未觉丝毫疼痛般,说道:“候爷、夫人、世子爷,请容我一言:当初,我就是少夫人身边服侍的人,后来,也是少夫人的安排,我才坐上了候府的轿子,成了世子爷的姨娘。可以说,没有少夫人,就没有柳玉的今天!更何况,柳玉被马蹄锡到命悬一线时,也是少夫人…”柳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手攥了起来。“不顾一切…救下我的性命…”
“候爷、夫人、世子爷,少夫人就是这样一个悲天悯人的神医!”柳玉突然抬高声音,“看到别人有伤有病,不管是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丫鬟,还是高贵的陆府公子,她总是会出手相救的,甚至、甚至她还救了庄子上的一头牛!”
“世子爷,世子爷!少夫人真的只是为了救人性命,没有其他想法的!我知道她此举令候府蒙羞,令你…蒙羞,可是,候府已经休了她,还送去了庄子上,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少夫人一向知足常乐,就让她平平安安生活在那里,不要让她在那些乡下人中,也身败名裂好不好?世子爷…”
程明宇看着眼前这个红着眼眶、神情激动、紧紧攥着他的衣摆为林苏娘求情的女人,一时没有说话。
定远候已经一个茶杯砸了过来:“兔崽子!你又做了什么?你又要做什么?你是要休一个医术出格不适合做宗妇的神医好,还是要休一个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的荡妇好!”
那茶杯砸在程明宇的肩头,碎成两半又落向地,刚好落在柳玉攥着程明宇衣摆的手上,柳玉吓得尖叫一声,松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程明宇立即向前走了两步,直面定远候,沉声道:“父亲,没有休书。”
白氏‘嚯’的站起身来,定远候也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柳玉也惊呆了,缓缓放下手来——她看到,手背上已有鲜红的血在蜿蜒。
没有休书?
什么意思?
“那封休书,早就被我撕了。而我,永远也不会写休书。”程明宇慢声道来,为大家解了惑。
定远候气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骂着“逆子!逆子!”人却在左右寻找可以再砸向程明宇的东西。
“父亲,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苏娘、让候府身败名裂的。”
程明宇说完转身要走,看到地上的柳玉,顿住脚。
“母亲,外祖母很是挂念表妹,明天一早,你就让妹妹陪她去外祖母家吧。”
白氏看着那个一步步目不斜视直挺挺走出去的背影,良久,轻轻说了声“好。”
……
几盏落地八角宫灯将屋子照得犹如白昼,陆启坐在书案旁,正在翻看一本古籍,不时还拿起书案上堆在一旁的器具材料相对比。室内只有轻微的翻书声、器具偶尔的碰撞声,显得专注而又宁静。
直到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放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