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非常轻的剑?这个描述乍听起来非常模糊,因为轻是一个和重对比才有意义的概念,因此要说一件物体轻,就非得给出它要多重才算重。剑也是这个道理,随着样式不同,剑这个概念所指射的物体不说是千差万别,百种不同总是有的,要一言以蔽之轻,何其模糊?剑七所说的,是一柄和相同形制,相同材质的剑相比要轻的剑?还是指一种用料少却不减少其功用,因造型别致而轻的剑?谁也说不好。可不知怎的,起司和阿塔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他们想到的是同一个事物,那柄在阿莱埃来袭的夜晚从鬣狗人手中夺来的宝剑。
“能不能说的仔细一点。你说的这柄很轻的剑,是怎么个轻法?又是怎么个样子?”对于那柄宝剑,起司也有很多疑惑,尤其是其上的铭文乃是由法师所不认识的文字所书,这让他颇为好奇,对于自恃博学的灰袍来说,一种前所未见的文字意味着至少有一个前所未见的文明。而他非常乐意去了解它,因为每种文明中都可能孕育着无数种可能性,比如骑士和牧民,他们对于世界的看法就大相径庭。
剑七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曾想法师的态度如此认真,这让他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两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他立刻正襟危坐,双手抚在膝盖上挺直身体。这种坐姿起司从未见过,但也能从中感觉到对方的意思,不禁也跟着肃然起来,“既然起先生问了,我便一五一十告知先生,只希望先生若知晓此剑下落,务必告知于在下。此剑柄长三寸,剑身三尺二寸,宽不足两寸,重约四锊。通体青铜锻造,剑格呈祥云状,柄首有飞燕纹,系红穗。剑身中段以在下家乡文字书飞燕二字,亦是剑名。此剑乃我家传之剑,为先祖所制,对我异常重要。”
法师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剑七所说的这些有关长度和重量的衡量单位与他所知的度量体系并不相同,所以他首先和对方确认了这些单位和大陆诸国间较为流行的体系间的换算标准。在做完了这件事后,起司基本可以肯定,那柄现在被当做猫妖精佩剑的武器,就是剑七要找的那柄。而那柄剑虽然轻巧,长度却相对正常,因此没有被凯拉斯随身佩戴,现在正收在驮马的背囊里。这让双方有了进一步对话的可能。
“不瞒你说,你说的这柄剑,我们在旅行中确实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既然它是你家的传家之剑,又是怎么流落到草原上去的?”
说到这里,剑七的身躯一下子垮了下来,他挠着自己的脸颊,像是个做错事又羞于向外人言说的孩子,不过很快,他还是下定了决心,飞燕剑的下落对他来说过于重要,他不希望因为隐瞒而错失消息,“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要说这个,还得回到您之前说过的一个问题上,也就是您和我的种族。听您说话的语气,想必您对我们的外貌从何而来并不清楚。这也不奇怪,许多同族生活在异地,时间久了忘了故土也是正常。”
“我的故乡,在很遥远的地方。在那里的大部分人都长的和你我一样,于此地的人种颇有不同,不过内里倒都一致就是了。想来先生您的祖上应当是从那里外迁至此,繁衍几代后有了您。这不稀奇,我这一路上见到的同族面孔虽然逐渐减少,可到了这里还能碰上先生您,说明我族族人的适应力相当强盛。说远了,在故土上,我的家族代代铸剑为生,这是从古老时代就传下来的手艺。”
“剑,自古被用作武器,进而成为礼仪之器彰显武威,姑且算是常用之物。因此,我家的地位虽说也起起落落,可总算凭着这门手艺还过得去。到了我这一代,适逢盛世,家族繁盛,就我的同辈已有几十人之多。围绕着铸剑和铸剑相关的产业,勉强算得上是一方有名望的势力。那些看得过眼的朋友称我们为剑门。有名声,自然就有人惦记。三十年前,贼人闯我剑门祠堂,掠走族中传世名剑七十二柄,散入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