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自言自语可能是听了太多凯拉斯闲话的缘故,如果说那只老猫给了起司什么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他在,灰袍说话的频率和数量都会呈指数级上升。
在分别之后,起司除了用于理清思绪的自言自语之外,也开始像是怀念般的用语言自嘲。他发觉这感觉不错,有的事情说出来比郑重其事的在心里做检讨要好受的多,而且只要说出来,大大的难处就会随着吐出而变小。不过这仅限于主观的感受,在客观事实上,他的处境不会因此而有丝毫改善。
蓝色的异龙没有吼叫,它只是在挣脱了陷阱后身体绕过木桩盯着灰袍藏身的位置,这让起司有一瞬间以为它接下来要说点什么。可惜和那些能够口吐人言的巨龙不同,千足龙确实还没有那种智慧,它将安静和沉默表现在所有行动上,那些分散重量的腿足踩在水面上甚至不会溅起水花。
庞大的体型,轻盈的脚步,如此矛盾的生物。可要是从猎食的角度上来说,这就讲得通了,许多捕猎者都比自己的猎物更擅长潜行,张牙舞爪是示弱的表现,爪牙尽藏的生物才真正危险。
灰袍没有选择背靠大树,头顶那道狰狞整齐的切口说明这些巨木并非绝对安全的掩体。甚至由于巨木遮挡了视线,灰袍还得主动和遮挡物保持距离,以防没有时间反应就被穿刺过来的骨刃切开。
风,吹的慢了,雨也变得安静,魔力之光从眼中逸散,在空中留下短暂的残影。起司伸出手,雨水在他手背上开始积累,渐渐化为一只半透明的怪异手套,雨丝从上方牵引着他的手,好像来自云端之上的傀儡师正在进行着木偶戏。
木偶与操偶者,并非控制者与被控制者那么简单,无生命的木偶在演绎下成为了表演者的载体,当表演者在其上倾注了心血的时候,他的生命也分了一部分给木偶。
许多年长的操偶者都会在自己最熟悉的木偶损坏后选择不再表演,不是他们控制不了其它木偶,那个与自己关系最紧密的木偶某种意义上是人的一部分,作为操偶者的那部分,它的损坏是一种象征的隐喻,带有某种暗示性。
这种暗示并非是上天给出的,或许刚好相反,它是人自己给出的,只是人没有意识到。
通过暂时将一只手掌分享给天空,起司也获得了一部分自然的力量。不如说这才是法师们最强大的施法方式,许多人认为献祭要越多愈好,乃至越血腥离奇越好,其实不是的,献祭是让仪式的举行人和上天联系起来的方式,而哪里有比直接献祭具有沟通天人能力的巫师更强力的方式呢?
施法者历来都可以通过献祭自己或自己的一部分来换取强大的施法能力,起司现在的做法是借用了其中的原理,通过模拟献祭来施展法术。当人在操偶时,人偶何尝不是在假意陪着人游戏呢?
打在千足龙身上的雨水变多了,多的有些离奇。原本高高抬起的身躯在陡然增加的压力下变的低矮,骄傲的背棘甚至有了压低的趋势。周围的景物都看不见了,全都是水,鼻子和耳朵里也是,像是在游泳。
极端的天气给了灰袍极端的施法渠道,方圆十米之内的雨滴在丝线的操控下全部被聚集到了千足龙的身上,这还得得益于它的体型,如果异龙再小一些,起司可能还没有能力更加精确的引导。这也足够了,这些雨水打在身上的威力已不亚于飞石之类的投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