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这份信任相匹配的,应当是鞠子洲过人的才能。
韩非对于鞠子洲的才能毫不怀疑。
能够写出剥削经那样明晰的道理的人,绝对是这天下有数的智者。
可是这智者,为什么会跟个农民一样?
为什么会长的跟最普通的庶人一样,为什么举止没有半分雅致,而是跟庶人一样粗俗?
他真的是鞠子洲?
“鞠先生。”秦王使者看到鞠子洲,有些鄙夷。
鞠子洲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手上并不停歇,而是又喝了一口面汤:“什么事?”
“陛下要我带个人来你这边,给你一些建议。”使者倨傲说道。
“就是这人?”鞠子洲上下打量韩非:“行了,我知道了。”
“那么鞠先生,我就先告辞了。”使者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鞠子洲一眼就能看得出对方的敷衍与鄙夷,他点了点头:“再见。”
使者又讨好笑着对韩非说了几句话,转身跑一样的离开。
鞠子洲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人,稍微打量,问道:“早饭吃了吗?”
“还没。”韩非摇摇头。
来的太早,早饭他还没来得及吃。
“屋里还有一碗面,不嫌弃就吃了吧。”鞠子洲又低着头对付自己面前的面条。
“多谢。”韩非不知道该跟鞠子洲说什么,只进屋端起那碗还温热的汤面。
这面条很宽,面上蓬着一些青菜和肉丝,面汤浑浊而飘着油花,香气诱人。
韩非想坐在榻上吃,但想到鞠子洲还蹲在门口,于是也就端着碗来到鞠子洲身旁。
鞠子洲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韩非,略微诧异。
在鞠子洲眼里,韩非应当是个出身不错,有些能力的高冷贵族知识分子。
对方看到自己这样子,显然是不会有什么交流的欲望的。
但,他蹲在自己身边吃饭是为了什么?
鞠子洲想了一下,说道:“你不必如此的,我们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开始,一同修撰法律的人都还没到,你若是真的想做些事情,不必学我,只消去看我在桌案上整理了来的秦国庶民日常生活经济运行册就可以了。”
韩非疑惑:“那是?”
“是我走访了一些庶人,汇总了来的与他们相关的大部分物质和服务的价格。”
“其中包括了他们的收入情况、家庭生活开支、日常工作安排、饮食情况、四季衣着变化等生活相关的事物。 ”
韩非呼吸停滞:“这些?”
“很重要,对于制定一国的法律,这些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参考。”
“这样。”韩非若有所思。
“秦国过去粮价是不允许变动的,但是在实际中,往往变动。”
“丰年之中,农民将粮食贱卖,换取钱财,购置盐巴、油、柴火、布料”
“荒年之中,农民手里的粮食又会被贵人们以稍微高一点点的价钱强行收购,而后贵人们以更高的价格返卖给农民,钱不够,就拿地亩、子女、自己来抵。”
“而现在,农会的建制出来了,那么农民的粮食在分配之前就已经留出来了供所有人吃用的量与粮种、荒备、税务等各项支出。”
“农民不会再面对粮食不得不贱卖、或者粮食被强制以低价贩卖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之中,政权神器直接计划所有的资料,那么物价就可以保持平稳。”
“而粮价的变化就可以被控制。”
“无论是丰年,还是荒年,政府都可以直接精准的操控一国的粮价。”
“与之相同,可以操作的,还有国中的各种物价。”
“这是一个相对固定的章程,应该把粮价、盐价、肉价等各项物资的价格固定在哪个区间,这是需要研究才能够明白的。”
“这也就是我汇总那些东西的原因。”
“你能理解吗?”鞠子洲问道。
韩非面无表情吃了一口面条,有些想念楚国时候的日子。
其实,现在想想,荀夫子的学塾,很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