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心头一跳,宛若被人窥破了心中之念。但思及此人是自已所依重的戏忠时,心下顿时一松。大笑道:“邱吉玉毕竟与韩明远是多年的兄弟,虽非亲生,胜似亲生。吾能理解他。志才方才说吾也有意主张攻打韩明远……这不知是从何说起啊?”
戏忠挠了挠颈项,笑道:“我闻主公派往四面的哨探,冀、青、徐、扬的方向只是三日一报,而豫州方向却是一日三报,如此所以知之。”
曹操展颜大笑,道:“那为何志才又说明远乃是唯一一个能与我皆能平定天下之人?”
戏忠突然全身萎靡,大打呵欠,说道:“韩明远从一区区嫯婿子,到如今的征东将军、扬州牧,坐拥豫、并之地,可见其能非俗。自讨董之后,韩明远坐拥十数万大军,却不兴征伐,而是明修政治,治理地方。当旁人认为韩明远这是忠诚辅国时,他却纵横捭阖,险叫声震天下的袁本初毁于一旦。”
“若非公孙瓒狂妄,张杨无能,王允、吕布败亡甚,天下之形势将大变也,汉室亦有复兴的可能。只可惜这天意弄人,汉室终难复兴也。而韩明远的辖地如今对长安的李、郭占有绝对的优势。本可行雷霆之势强攻长安,夺取汉帝奉天子以从众望。然而韩明远却轻轻的放过了,吾未知其因,却见其愚也。不过也许是因韩明远别无扶汉之同志,深恐再次被困河南之地的原故吧。”
戏忠此时愈加的萎靡,连打呵欠,曹操见之心疼,连忙说道:“志才莫要强忍了,去偏厅吸食五行散吧。”
戏忠连忙告罪,脚步轻浮的踉跄步入偏厅。曹操暗自叹息一声,戏志才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好。最近听人之言服用了一种五行散的药物,好似好转了一些。但每日到服药之时就萎靡不振,呵欠连天,也不知是好是坏。
曹操转而笑问荀彧、程昱二人,道:“文若、仲德可是也与志才之见略同?”
程昱沉声应道:“如今天下大乱,四方英雄并起,必有命世之人,能止天下之乱者。吾只知主公之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却不知什么召陵嫯婿子也。主公若认为韩易小儿会阻碍主公行王霸之业,讨灭就是,又有何虑之。”
“想韩易坐拥精兵近二十万,自董卓死后,天下间就属他之兵力最强了。二袁与主公虽然亦有兵马十数万,但是精锐却远远不如。所以此次二袁与主公的联合之机,乃是大破韩易之良机也。不然等韩易击破袁术,取得扬州之地后,其势已成,主公就算再得青徐之地,也难以相敌。机不可失啊。”
曹操又转向荀彧,荀彧迟疑的说道:“从这些年来之所见,韩明远可谓是忠诚辅国之义士。若是天下大安之时,明公主政,韩明远主兵,当两相宜也。只可惜当今天下大乱,必得一明主奉天子以伐不从,汉室方可转危为安。只是韩明远军政虽不俗,但其对士人的态度颇为不善。需知天下之才十之七八尽在士家,若不得士人之助,又如何成就大事?”
“所以吾观之,韩明远虽能,但终究不如明公也。若韩明远肯奉明公为主,共扶汉室……此是某的臆想,让主公见笑了。吾认为韩明远虽有能平定天下,但其得助者甚少,平定天下之时日必久。就算平定了天下,为政必然也难以转危为安。就如篡汉的王莽一般,虽有善心,却无善政,最终天下将重归于乱也。”
“况且韩明远占据了河南之地,阻住了明公向西迎奉汉帝之路。若与之联合,又恐韩明远自持势大强自为主。所以在袁本初与袁公路皆请明公出兵之时,稍稍对韩明远进行打击,以降伏为上。”
曹操哈哈大笑,说道:“看来大家都认为要对韩明远用兵了,也罢,我便同意出兵就是。只是不知我军该如何攻略为上,又以何处为主,方能对韩明远以最大的打击,将之迫降?”
荀彧拱手说道:“吾虽明了兵事大略,但对细节则不太擅长。若吾之侄荀公达在此,定能给明公最好的建言。”
曹操欣喜的问道:“不知令侄荀公达何在?”
荀彧禀道:“公达自被何进辟为黄门侍郎后,一直随侍皇帝于雒阳,此时当在长安。只是路途不宁,许久不得其讯息也。”
曹操急唤道:“还望文若再派人多多探问,必要将公达请来兖州共谋大事。”
荀彧想了想后,于是拱手告退。程昱叹息道:“文若一直尚对汉室抱有期望之心,一旦在对付汉室忠臣之上,立即智浅,不复平日的睿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