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江边玩了一天,回到家,云小瑶也觉得有些疲倦。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他是谁家的孩子?我见过吗?云小瑶疑惑着。可是没等她好好回忆,家里就来了客人。
来的是两个人,奶奶坐在床上和他们聊得正亲热。那个拉着奶奶的手不撒开的女人叫朱连娣,是奶奶的大姐的女儿,云小瑶叫她表姑,旁边那个二十上下的青年是表姑的儿子吴宏图。云小瑶看到他们,面色就是一寒,眉头顿时拧成了个疙瘩,手也不知不觉攥了起来。上辈子一段不愿触碰的往事涌上心头……
92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学校放假让大家复习备考,只有云小瑶和奶奶在家。表姑朱连娣过来找奶奶一起出去,就把吴宏图和云小瑶留在了家里,临走奶奶还嘱咐云小瑶和表哥好好处别吵架。云小瑶在小屋忙着复习功课,吴宏图坐在大屋看电视。
那天天气有点儿热,电视机的声音有些嘈杂,云小瑶正和一张数学卷子较劲,没注意到吴宏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瑶,今天作业多吗?”吴宏图笑嘻嘻的开口,云小瑶这才看到他:“还行,快考试了。”她和这个表哥相处不多,并不是很亲近。
“我听说你爱看课外书,给你带了一本小说,你看看?”吴宏图大咧咧的坐在云小瑶旁边,挨得有点儿近。云小瑶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吴宏图拿出一本书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小说包着书皮,似乎被人翻看过很多遍,纸张都有些泛黄了,还有股烟味和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气味。云小瑶翻开一看,这书竟然不是印刷的,是用钢笔手抄的,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手抄的书,十分好奇。
看了头两行,觉得语言干巴巴的全无文采,云小瑶不由得奇怪这样的小说有什么可看的?为什么要特地抄下来?往下看才发现故事是写一个工厂女工,回到宿舍洗澡,被来找人的男青年撞到,被如何如何了。一看文中出现了大段露骨的不可描述内容,她吓了一跳,一下就把书合上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有色读物!那个时候没有网络,也少有复印、打印业务,手抄就是这些脏东西的主要传播方式。
云小瑶心里不禁一阵恶心,一抬头,却看到了吴宏图狼一样的眼神。
她立刻害怕了,站起来要往外跑,吴宏图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一张臭嘴直往她脸上凑,灼热的气息都喷到她脸上了:“小瑶!表哥稀罕稀罕你!”
云小瑶更怕了,她拼命挣扎挣不开,手里不知道摸到什么砸在了吴宏图的脑袋上,这才跑到了门口。一开门,竟然撞到了表姑朱连娣身上。原来奶奶在楼下遇到熟人聊天呢,朱连娣先上楼送东西。吴宏图正好红着眼睛追出来,脑袋上还有台灯砸的一个大包。云小瑶吓得要跑,说去找奶奶、找爸妈。
朱连娣一看情况不对,一把拉住云小瑶,非要进屋说话。云小瑶不敢,朱连娣跟她说:“你奶奶就在楼下呢,这就到家了,你怕啥?”仗着蛮力硬把她推进了屋里——朱连娣是机床厂的工人,力气大的很。
进了屋,朱连娣早发现云小瑶有些衣衫不整,连哄带骗的一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她首先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事儿压下来。
奶奶家有姐妹三个,里面最命苦的就是奶奶的大姐,也就是朱连娣的妈。她妈嫁到朱家之后,被迫起早贪黑的伺候着一家老小,就连怀着孕也不得休息,生完孩子没出月子就被婆婆赶下地干活,二十岁出头就被折磨死了。朱连娣是她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肉。奶奶每每想起大姐的悲惨遭遇都要唏嘘感叹一番,连带着也格外照顾这个外甥女。朱连娣能嫁到城里,还在机床厂当了女工,都是奶奶让爷爷帮她找关系办的。她的儿子吴宏图高考没考上,还和云家要了一笔钱去交插班费复读,结果成天看的竟然是这种脏东西!他也是蠢血上头了,竟敢把坏主意打到了云小瑶身上!
朱连娣她妈死的早,从小在朱家人的影响下长大,心思并不正,也没觉得自己儿子做的事有啥了不起的错。但她怕云奶奶回来说吴宏图欺负他孙女,自然对云小瑶是好言安慰。同时,她又严厉告诫云小瑶,让她不许把这件事情讲给任何人听,说这件事传出去女孩子的名声要坏掉的,学校里老师同学都要看不起她。当然,跟家里人也不许讲——家里大人要是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看了那样的脏东西,都会觉得她不正经;相反男孩子看了不算什么,只是普通的淘气。
“这都是人之常情,我是你姑,肯定不会害你的!”朱连娣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