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到此时方才明白寇严的用意,长叹一声:“太守大人明察秋毫,末将佩服之至!末将将此子交予太守大人,任凭太守大人处置!”
“严今日之言,完全都是事出有因,请老将军海涵。”寇严走下虎案,来到黄叙面前,再次与他面对面:“小公子,你想清楚了吗?”
黄叙的头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来。眼前的姑娘虽然身高不如他,但对方身上冷冽的气势却宛如当年一个模样。不过,也就是因为被她鄙视了,他才会奋发图强的吧?当初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自我折磨压榨,才练就了这一手杀人技,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恍惚,不过,她绝对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想清楚了,绝不更改!”黄叙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很坚定。就是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自此往后,他的世界里,只有光明和黑暗,杀人与被杀。再无灰色地带。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岑奇!”寇严忽然大声叫边上岑奇的名字。
岑奇一个机灵:“末将在!”
“我把他交给你,你亲自教他杀人,近距离杀人!记住,他是一名弓箭手,远程他是强者,但是近程……你得给他补上这一块缺失!我要你教他最实用的杀人技巧,防止将来他有可能被敌人杀死,你明白吗?”
“明白!”岑奇被寇严的话冷得骨子里都在冒凉气,但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年他被训练的时候,单单砍头的动作他每天都要练上千下,至今形成了肌肉记忆,这种肌肉记忆在战场上救过他无数次。他知道,太守大人是对的,有人要杀你,最好的办法是先把他的头砍下来,这样那人就杀不了你了。这就是小太守教给他的逻辑,现在,她要他把这个逻辑灌输给黄叙。
“小公子,从今往后,你都只能朝前走,再也不能后退了。这是你选的路,我相信你能成为比你爹更优秀的人!”寇严深深地看了一眼黄叙,便让岑奇带着他退下了。黄忠和寇封也相继离开。帐中只剩下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徐庶。
寇严一转头,正好对上徐庶的眼,若换做平时,徐庶肯定会第一个别开视线,但这一次他没有。他就这么盯着寇严的眼睛看,好像要一直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样。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声不吭。好半天徐庶才轻叹了一声:“我们来讨论一下接下去的部署。你先说吧!”
寇严眨了眨眼睛,换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老师,您不用这样回避我,我知道您又有想知道的事情了。我们先说正事儿好不好?我说过,我会把所有您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一丁点儿都不会隐瞒您。只要您问,我就会说!”
徐庶一言不发,就这么端坐着。仿佛没听见寇严的话一样。就在刚才,徒弟的表现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他何止是明察秋毫,简直就是洞悉人心的高手!再联系到之前她分析的为什么拜他为师的原因,徐庶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徒弟其实深不见底!这让他的心再次奇异地波动起来,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她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需要我吗?
寇严见他不为所动,也是轻叹了一声:“老师,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坦诚,没想到您竟还有顾虑。因为我的成长环境有些特殊,导致我一直都是对人不对事,当年初到长沙时……”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们不讨论这个了。”徐庶有些逃避地别开视线。
“老师!您是不是以为我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编故事自圆其说?您以为我之所以说起这些往事,是想要掩饰什么吗?”寇严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徐庶依然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松动。
“在您没有来长沙之前,我和师兄两个人,带着岑奇和他手下的三百士卒一路来到长沙……”虽然徐庶说他不想听,但寇严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要帮师兄夺回祖产,我们与刘磐交恶,刘磐派魏文长来攻,被我设计活捉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黄叙也在营中,魏文长用他的命威胁我挽救黄叙,我才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出于自保的心思,我把他从营里接了出来,没曾想小公子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不要杀魏延,说如果不放,他就死给我看……”
“你当时想杀了魏延?”徐庶忽然开口了:“你已经活捉了他,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呢?”“因为我找到他是诈降,并且诓骗我师兄,彼时竟已兄弟相称。老师,您要知道,当时的情形是黄叙在我营中,而黄老将军怒发冲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魏延的筹码就是老将军,他知道老将军一来就是与我们交恶,而我们肯定不是老将军的对手,到时候鸡飞蛋打,他再里应外合的话……我和师兄的两条小命就要被他捏死!
所以当时我恨他!恨不能当场就把他推出去杀了!但黄小公子却说如果我杀了魏延,他就死给我看!我当时简直气疯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嚣张,欺负我与师兄势弱。我们刚从新野的狼窝里逃出,转眼又落入了长沙这个虎窝,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师兄怪我苛待了魏延,怪我不讲义气,好杀嗜杀,可是如果黄老将军是个护短又蛮横的人呢?我没有办法啊!”说到这一节,寇严再次激动起来:“黄小公子威胁我的时候,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掐死他,同归于尽算了!”
“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徐庶平静地看着她:“因为你觉得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