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念倏然瞪大眼睛,瞳仁中映出了草草贴得极近的脸。不知是因为实在无法面对还是因为草草手指用了全力,她的表情逐渐痛苦,将眼闭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啸纯面如土色,他知不可硬来,只得强作冷静肃然跪下:“越桃上神……”
只有蚩尤抱手站在一边,打趣道:“越桃上神出场如此惊悚,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草草不耐:“闭嘴!”
蚩尤笑了笑,又转头看了眼缓步走过来的白帝,坐到喝茶看热闹去了。
若说此处情绪最为淡定的,怕就是牧念那个小婢女。她同啸纯一并跪下,规规矩矩跪了白帝和草草后自己站了起来,随即她转头对着绘香道:“上仙,外面打起来了!”
绘香一身鹅黄长裙,只是妆容还没卸下。许是那浓妆太过,旁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她冷漠道:“绘香见过白帝尊上,越桃上神。”
草草虽有一口恶气,想要杀之而后快。可真正行动起来,她的手还是在止不住发抖。绘香盯着他瞧了一阵,又道:“望越桃上神赏脸,不要在嬴母山动用私刑。”
草草手指松了松,却是笑道:“你今日将我请来,当是料想到我与牧念要对峙一番。”
啸纯依旧跪着,垂首恭敬道:“越桃上神,牧念已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遭受八十一道天雷,数年不得下床。而且,白帝尊上也同意了不予追究。”
草草眼神扫过啸纯,去看白帝。
白帝淡淡道:“这的确是本君的意思。不过越桃上神是越桃上神,她若心里快活些,杀个人又如何。”
啸纯又道:“越桃上神、绘香上仙,如果牧念不是真的心有忏悔,又何必在今日露面,她大可以躲在花界避开今日的尴尬。”
草草道:“你条理倒是清晰的很,但是说服不了我。”
话是这么说着,草草却松开手指,将牧念一推。
“人人都贺新娘新郎早生贵子,我若是在这种场合杀了你们的孩子,岂不是给新人找霉头。以后但凡我出现的地方你自觉躲着些,让我瞧见不像今日这般好说话。”
牧念依旧闭眼抽泣,她知晓草草还是如她所料想地那般原谅了她。而绘香的目的,绝不是让她解开心结,而是让她心中的自责和难过更深一层,直到自我厌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比八十一道天雷更加永久弥深。
绘香行一礼:“恭送白帝尊上,越桃上神。”
草草知晓绘香这是在送客了,她迎上绘香的眼神。绘香大约方才是在急着将喜服脱下,她身上的鹅黄长裙还是在昆仑墟的旧服,腰带松垮,一看就没有理齐整。草草心中一酸,绘香身形消瘦,这么些年她是怎么过的,连一件新衣都没有心思置办。她脸上的浓妆像是面具一般将人隔开,草草只从她眼中看出了薄凉和冷漠,那样熟悉却再也不识。
草草收回眼神,对着白帝道:“少昊,走罢。”
白帝点点头,淡看了绘香一眼,携着草草的手正欲离去。
草草却滞了滞脚步,朝着蚩尤道:“蚩尤,你曾说要还我一个恩情。”
蚩尤颇感兴趣:“那当然,你说你说!”
草草道:“对绘香好一些。”
蚩尤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越桃上神所谓‘好一些’我是懂的,也容易办到。只是绘香上仙想要的‘好’,怕是很难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