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还没有散尽。
祁溶只半开了一扇窗通气。
他怕春风太大,把江锁就这么吹散了。
此时,祁溶正在阅读达多加措从祁都送来的信,信中写道海尼耶不愿前往濒州救治,达多加措还在尽力劝说。
尽力劝说?
祁溶看着躺在床上的江锁,方才的血迹还残留在雪白的床单上,也不知是如酥的,或是祁溶的,还是刺客的。
或许都是江锁的。
她开始莫名其妙地口鼻流血,白色床单被染得触目惊心。
她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等?
明天?
后天?
还是下一刻钟?
这些天祁溶仿佛跌入了一个无止尽的轮回——希望燃起,失望复归,最终沉溺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之中。
他日日夜夜守着她,时不时便去探一探江锁微弱的鼻息。
他怕她就这样悄悄地不辞而别。
他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他失去过一次。
他承受不住第二次。
祁溶自幼都不是一个强求的人。
他生长在长兄祁烬的光环之下,浅淡地活着。
那时的他喜欢穿一身白,白代表干净,代表无争,代表洒脱自在。
人活一世,无非这数十年的光景,他曾想顺其自然地活,再顺其自然地死,最后骨葬山林,化为尘埃。
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换上了黑衣,踏进这云波诡谲的洪流之中。
他重新与姜晚晴相遇,在这破碎红尘之中,他再次拥有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他视之为生命。
郎中说,卧躺在床,肌肉易萎缩,需借助外力疏通筋骨。
他每天都会轻轻揉搓江锁惨白的指尖、关节。
军中再忙,都从未间断。
祁溶捏着江锁的指尖,柔声道:“濒州的春天很美,海和天都蓝成了一片。宋府的樱花开得艳,你醒来便能看到……
除了樱花,你喜欢的合欢花也开得正好,满院花香,你醒来便能闻到……
宋府丫鬟的手巧,将秋天的桂花制成了花干,做出来的桂花糕又香又甜,如酥能吃三盒。你醒来便能吃到……”
祁溶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声音嘶哑,环抱着江锁,低声更咽道:“你醒来好不好……我撑不住了……”
他将头埋进江锁的肩膀。
“你听得见我说话的,对不对?你应我一声啊……晚晴……”
人在极致的悲伤面前,终是哭不出来的。
门外传来风逸的声音:“殿下。”
祁溶保持着姿势不变,道:“有事便在外面说吧。”
风逸道:“蒋肇忠已带着风雷军启程回都。”
风雷军?
祁溶心念一动,问:“熊氏兄弟在风雷军中,他们会随大军一同回都?”
“正是。”
祁溶抬头,向门外风逸吩咐道:“给熊氏兄弟带个口信,五日之内,我要他们务必带一个人回来——太安宫的高僧,海尼耶。”
风逸立刻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