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贤亲王自己的打算。
哪怕现在与倭人共主天下,只要牢牢握住东宫之位,那么这天下依然姓祁。
丰川玄一面走路,一面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太子么。
着什么急。
要立也当是他这个共主来立,这娼妓之子怕是不行。
*
死里逃生的张长灵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行走在梦中。
出宫门时,无人阻拦。
她脱下了华贵的宫服,只留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所幸正值炎天暑月,冷是不冷的,张长灵便就着里衣,半躺在街边。
宫中学习到的规矩礼仪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脑海里,是多么不合时宜。
皇宫中的人不知民间疾苦,在鸟笼似的地方玩着专属于他们的富贵游戏,多么可笑。
张长灵轻轻一哂,随后又长长叹气。
现下大难不死,是逃了出来,可是然后呢?
丰川玄要她将四皇子的身世告知天下人,此举的确可以搅乱贤亲王布好的局。
她该怎么做?
张长灵茫然地环顾四周。
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个破铜锣。
锣声无精打采,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如今街头随处可见饿死、病死之人,以至于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路人也见怪不怪。
想着想着,困意陡然涌上心头。
白日里,实在太过疲累。
张长灵一偏头,便沉沉进入梦乡。
一直睡到月至中天,张长灵突然被一脚踹醒。
睡梦中的她迷迷糊糊喝了一句:“大胆刁奴!”
只听她身边传来肆意的笑声:“她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呢!”
随即爆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张长灵被笑声吓醒,茫然看着一个个伸向自己的脑袋。
是一群衣着光鲜的醉汉。
领头那人满口喷薄着酒气,缺了一颗门牙,笑嘻嘻道:“后宫娘娘哪有当我钱老四的小妾舒坦?怎么样,小娘子,现在我便让你舒坦舒坦?”
这话吓得张长灵浓郁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张长灵不愿与这群地痞流氓多费口舌,站起身来便要走,却被钱老四扯住了臂膀。
“脾气挺冲?!”
钱老四来了兴致,身后的酒鬼们纷纷喝彩起来。
张长灵扯了扯已经被拉得豁开了的里衣,护着自己的前胸:“有官兵来了。”
“吓唬谁呢!跟爷走!”
钱老四眼珠子一瞪,咬牙切齿道:“信不信爷抽你!”
张长灵自是不肯,僵在原地。
“嘿!”
钱老四转过头来。
想是这钱老四自幼便蛮横惯了,家里底子厚,小喽啰成天绕在身边,出入烟花柳巷,没尝过被拒绝的滋味。
张长灵这一挣,倒让钱老四来了劲,翻手便是一耳光朝她扇去,直打得她眼冒金星。
张长灵摔在了地上,胸前的一块面料被撕开。
小混混们爆出刺耳的笑声,拍手叫好。
“何人喧哗?!”
粗壮响亮的声音划破夜空,切断了小混混们的尖笑。
笑声戛然而止。
风雷军巡逻大队正在巡街,没成想竟在街边上撞见小混混调戏良家妇女。
张长灵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冷冷道:“我都说了官兵来了,偏不信。”
风雷军领头人闻声,便向张长灵瞧去。
这一瞧不打紧,竟瞧出了自己人。
“灵妹妹?”
张长灵一愣,看了过去,喜道:“壮哥哥?”
钱老四心碎一地,酒也醒了不少——这是多好的运气啊,随便在街上捡个妇人玩两把,怎么还动到太岁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