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今生今世,遇见你,无怨无悔!”上官紫韵的身影慢慢被吞噬之力所包围,最后那一刻,她露出了安详的笑意,或许这一刻,她彻底得到了解脱,再也不用纠结于自己的爹与所爱之人的纠葛。
生命意味着希望,死亡意味着解脱。
“不要!”云飞扬目瞪口呆,伸手抓去,可是,吞噬之力的强劲已经是眨眼功夫,将上官紫韵卷噬进去。而凌风尘早已急忙凝聚气力,朝着云飞扬震荡开去,将云飞扬从那一股吞噬之力救了下来。
一时之间,所有的机关暗器停止,武林正道之士欢呼之下,亦是无限感怀。
楚无忌当即呼了一声,“大家快从阵眼所出的窟窿里逃出去吧!”
所有人都是一窝蜂涌了出去,那里一片晴空,纷纷跑了过去。
云飞扬整个人瘫软地跪地,傻眼了,一边一遍遍地呼喊着:“紫韵、紫韵……”
可是,上官紫韵已经被那一道吞噬之力卷了进去,没有人知道阵眼之下的吞噬之力会是什么结果,但确定的一点,上官紫韵已经香消玉殒了,再也看不到了。
凌风尘轻身落地,搀扶起云飞扬,安慰道:“飞扬,事已至此,伤怀已经于事无补,节哀顺变,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以免上官老贼再截杀来,我们就葬身于此了!”
“大哥!”云飞扬一时痛哭流涕,一头抱着凌风尘,竟是泣不成声。
凌风尘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弟弟,坚强一点,爹娘大仇未报,你不能有事,我们走吧!”
云飞扬一想起爹娘的血海深仇,目光中又是充满了坚毅神色,虽然上官紫韵为了救天下武林正道,甘愿葬身于阵眼之中。若今天不是上官紫韵牺牲,无论是云飞扬,还是凌风尘去对抗阵眼的吞噬力量,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谁都不曾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行人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早已是迫不及待逃离神剑山庄。
坍塌的楼宇,尸殍遍地,血流成河,终于逃了出来。
待出来之后,已经是夜幕降临。
星辉璀璨,月朗清明。
一切归于沉寂,厮杀声绝,这一行人披星戴月,从神剑山庄冲杀出来,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饥饿、死亡、疲惫,等等交迫,但是他们冲出神剑山庄那一刻,看到天边的一轮明月,似乎又在绝望的深渊里,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这一片武林遭遇了空前的浩劫,密宗同样也是创伤不少。但相比于武林正道而言,他们的损失可要小得多,毕竟今次之战,皆是以神剑山庄的构造阵法绝杀武林正道之士。
云飞扬、凌风尘兄弟二人联手,在这一场激战中,付出了血汗,几乎是他二人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于危难之中。所有人都默然不语,他们也不知道密宗会不会派出弟子前来追杀。
他们也清楚,若是密宗派人出来追击,哪怕抵抗,也是于事无补。这种绝地逢生之后看到希望,再被扼杀的恐惧,始终弥漫在众人之间。虽然谁也不说,但不意味着没有人不清楚这一点。
“诸位,这一次武林遭遇浩劫,我武林正道几乎全军覆没,幸而我们得以侥幸逃生出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以防密宗弟子追杀而来。”龙虎门掌门诸葛清风扬声说道。
凌风尘点了点头,“诸葛掌门所言甚是,我们鼓足气力,尽快撤离。”
他歪斜脑袋看了一眼云飞扬,一脸沮丧神色,拍了拍云飞扬的肩头,安慰道:“飞扬,紫韵也是为了救大家才做出那样的举动,尽管她是我们大仇人上官鸿的女儿,但是她与上官鸿有本质的区别,我相信紫韵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过于伤怀了。”
云飞扬喃喃自语地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我明知道,上官鸿已经灭绝人性,他是根本不顾紫韵安危了,最后没能将她带走离开。是我害死了她!”
说着,云飞扬竟自伤神,眼中含着泪花,他知道,在冲出神剑山庄大门那一刻,整个阵法机关全部启动,这样一来,神剑山庄将会被彻底毁亡。这也是神剑山庄的神奇之处。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而上官紫韵为了顶住神剑山庄的机关阵眼,沦陷其中,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上官紫韵的尸身,但这样的强劲阵法之下,她是必死无疑了。
诸葛清风亦是安慰着云飞扬,“是啊,云少侠,上官姑娘是一个好姑娘,侠肝义胆,与她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她心地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
可越是安慰,越是让云飞扬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他心里越是愧疚,“紫韵是因为要救我,才被阵眼吞噬的,阵眼之力,摧朽拉枯,她……”说着,他似乎看到了上官紫韵被阵眼吞噬的场景,伤感无比。
苍月烟嗟叹一声,“云飞扬,虽然上官紫韵的死,我们大家都感到非常伤心,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一旦上官鸿派人追击而来,我们必定葬身于此。你明白吗?”
云飞扬心中的阴霾可见一斑,他对上官紫韵的爱意早已是心昭日月,可是命运弄人,到头来,不但一场空,还让云飞扬与上官鸿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安慰始终无法释怀,上官紫韵再也回不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云飞扬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深渊低谷,宁可被阵眼吞噬之力所吞噬的是自己,或许一死百了。也不用活着那么痛苦。
这一切都是拜上官鸿所赐,若不是他早年贪慕龙吟剑,去到幽泉村,杀害了云飞扬的爹娘以及幽泉村上下无辜性命,他也不会与上官鸿成为仇敌,那么他与上官紫韵也不会弄成这般下场。
“上官鸿,我云飞扬对天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云飞扬心里斩钉截铁地暗暗发誓。
“我们欲往何处?”一身血迹斑斑的欧鹏突然问起身边的师父——龙虎门的掌门人诸葛清风。
诸葛清风微微一叹,“如今四处都是密宗弟子,上官鸿是赶尽杀绝,只怕我们……”
不等诸葛清风说完,楚无忌却是急忙说道:“回悦来客栈,我要重开悦来客栈!”
众人大惑不解,都看向楚无忌。
“爹,上官鸿视悦来客栈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现在回悦来客栈,岂不是招引他们来将我们一网打尽么?”楚怀柔率先质疑。
凌风尘却是从旁赞同楚无忌的观点,“我赞同楚大掌柜的建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上官鸿只怕做梦都想不到,楚大掌柜会回去重开悦来客栈。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来了悦来客栈,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憋着半天不说话的南宫傲,终于吐出了一句话,“诸位,老夫自是回到傲绝宫,无论密宗如何,料想他对我傲绝宫无可奈何!”
众人对于南宫傲,都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在“遮天蔽日阵”之下,他疯狂地杀戮武林正道之士,众人对他早已经是恨之入骨。即便到最后,大家同心同德,对抗密宗。
但毕竟从始至终,南宫傲的所作所为都是被江湖人所不齿的,从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召开武林大会,他为了一己私欲,自封为武林盟主之后,更是大肆让天下武林各派归顺傲绝宫,一旦有不顺从的,他便展开杀戮。
这种人其实算得上是武林正道的败类,当时,若不是他鬼迷心窍,唆使天下武林正道之士去江南乌镇,灭了古琴居上下一百二十一口无辜性命,只怕上官鸿对武林正道也没有如此痛恨,设下神剑山庄这样的鸿门宴,将这么的武林正道之士枉送性命,说到底,这都是他南宫傲犯下的罪行。
如今所有人对他白眼,已经是天大的宽厚仁慈了。至于他想去往何处,根本没有人想要知道,也不会有人去阻止。
楚无忌幽幽地道:“南宫宫主,恕在下直言,血洗古琴居,你是主谋,若我是上官鸿,定然饶不了你,我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清楚目前傲绝宫的处境。”
“楚无忌,我的事无需你操心,我自有定数!”南宫傲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诸葛清风冷然说道:“南宫傲,到这个时候,难不成你还想着你的武林盟主春秋大梦?”
“哼,诸葛清风,胜者王侯败者寇,我南宫傲栽在上官鸿的手里,但不意味着,我就此一蹶不振,即便我不是武林盟主,也轮不到你来做武林盟主!”南宫傲言语刻薄,根本就是冥顽不灵。
“哈哈哈,南宫傲,你也太瞧得起我诸葛清风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别说武林盟主,就算是九五之尊,我也不屑!”诸葛清风反唇相讥,“只有你才做梦都想当武林盟主,你坐上了武林盟主宝座,可结果呢?只会让天下武林生灵涂炭,这一切与你有脱不了的干系!”
“诸葛清风,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起我来了!”南宫傲瞪大眼睛,怒目直视诸葛清风。
“够了!”一直沉默的云飞扬终于吼了一句,将龙吟剑抬起,指着南宫傲,冷峻的面孔,语气极为阴沉地说道,“南宫傲,你给我听着,当日你废我武功,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你残害武林同道的恶行,也必定让你付出代价,今天且不与你计较,滚!”
青龙从旁跳出来,“云飞扬,你想干什么?你敢对武林盟主……”
南宫傲一摆手阻止了青龙,冷眼瞟了一眼云飞扬,转而对傲绝宫的一行弟子招呼一声:“我们走!”
说完,南宫傲率领了傲绝宫的弟子都离开了。
不过,幸而密宗弟子并没有追杀出来,众一行武林人士披星戴月,继续赶路,朝着洛阳悦来客栈走去。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说话。
因为真的已经是饥寒交迫,又是有受伤严重的,根本就不愿多说一个字。
……
神剑山庄。
一番坍塌之后,在神剑山庄后院,依旧伫立着高楼大厦,精致的建筑,与神剑山庄的布局格调,几乎一模一样,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大厅之上,觥筹交错。
上官鸿端坐在高位,面前亦是摆放着山珍海味、奇珍异果,他扬声说道:“密宗弟子,今天我们重创了武林正道,从今往后,我们密宗将与武林正道势不两立,水火难容!”
“密宗一统天下,千秋万载!”马头宗主公孙无敌率先响应。
接着,所有的密宗弟子都是高声欢呼,“一统天下,千秋万载!”
“一统天下,千秋万载!”
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余音绕梁,随后,朱雀宗主赛天娇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尊者,属下有一事需向您请示……”
上官鸿今天挫败武林正道,欢天喜地,心情大悦,“赛天娇,何事?说!”
“大小姐她……”朱雀宗主赛天娇犹豫了一下,支吾着并没有往下说去。
“嗯哼,这个逆女,她怎么了?快说!”上官鸿一听到关于上官紫韵,他顿时有些不悦。
赛天娇急忙说道:“云飞扬一干武林正道冲出神剑山庄阵法之时,冲破了阵眼,而大小姐她以自身肉躯,抵抗阵眼吞噬之力,现如今属下已经将她带回,她身受重伤,经脉错乱,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什么?紫韵以肉身之躯抵挡阵眼吞噬之力,她是活腻了吗?”上官鸿勃然大怒,“这个逆女,气死本尊了!”
“尊者,若是不及时医治大小姐,只怕大小姐之性命……”赛天娇没有继续说下去。
“胡闹,简直是不要命了!”上官鸿表面上,是不予理会上官紫韵,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又岂能置之不理,旋即,他又问道,“她在哪?”
“属下从阵眼之中,将大小姐带回西厢房间里!”赛天娇回应道。
上官鸿起身,一拂袖,面容极为沉重,踱步走出了大殿,赛天娇、公孙无敌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赛天娇,其他宗主了?怎么还没有赶来?”公孙无敌皱起眉头,问赛天娇。
“理当在赶往洛阳的路上,尊者并不会怪罪,这一次尊者出关,各地宗主火速抵达洛阳,只怕尊者这一次势必要让武林正道覆灭了!”赛天娇低声说道。
公孙无敌点了点头,“那潜龙者和千里目呢?”
“他们去了江南乌镇!”
“去乌镇做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尊者出关吗?”
“奉尊者之命,去江南乌镇取伏羲琴,再回洛阳。”
公孙无敌愕然看着赛天娇,“难道伏羲琴真的藏在了乌镇的太湖湖底?”
“正是,当时尊者的古琴居遭遇武林正道洗劫,尊者的武功又没有恢复,自是不敢大意,已经将伏羲琴藏在了江南乌镇太湖湖底,这一次,尊者出关,必定是要将伏羲琴和神兵谱都取来这神剑山庄!”
“为什么你都知道?”公孙无敌诧异不小,平时对朱雀宗主赛天娇也不放在眼里,没想到她竟然是什么知晓,倒是让公孙无敌刮目相看。
赛天娇淡然一笑,也没有告诉公孙无敌为什么自己都知道,“这次看来,尊者是打算让密宗扎根在了洛阳了。”
公孙无敌点了点头,毕竟这神剑山庄的打造已经说明了一切,也不用多说什么,已经明了。
不过,公孙无敌也沉默了,他开始思索,若是伏羲琴在江南乌镇,这可是绝佳的时机,要是能够在潜龙者和千里目赶往洛阳的途中,派出高手,堵截潜龙者和千里目,将伏羲琴夺取,那比让伏羲琴进入神剑山庄之后,再盗取容易得多。
他寻思片刻,微微叹息了一下,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告知紫气阁,这件事,只能紫气阁去办。他也非常相信樱井姐妹二人的能力,还有一位高手佐藤相武。
而且由紫气阁去办,就算被密宗的人查探到,也决然查不到是他公孙无敌放出去的消息。
他打定主意,这两天得合计合计,把消息告诉紫气阁。
“你为何叹气?”赛天际善于察言观色,看得出公孙无敌有心事,便问了一声。
公孙无敌错愕之余,急忙辩解道:“我想起了苍月烟……”
“那个西域苍月宫的姑娘?”赛天娇呵呵笑了,“你对她动真情了?”
公孙无敌假意点了点头,“都是我的错,这一次之后,只怕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我了。”
“那也不见得,咱们密宗作为邪派,她苍月宫在武林正道的眼里,同样是魔教,邪魔外道,是根本难以立足中原的,除非我们自己有了地位,那就不一样了。苍月烟来中原的目的,依我看,也不见得就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只怕也是像让魔教入主中原!”
公孙无敌本来也不愿去讨论苍月烟,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来中原的目的为何,只是这一次,我公然与云飞扬一战,她怎肯接受我,她与云飞扬是真的好朋友!”
“你也不必那么悲观,什么事情也不一定那么绝对,尤其是感情,说不准的!苍月烟或许心里就有你!”赛天娇劝慰着公孙无敌。
公孙无敌也不是真的伤心,对于赛天娇的安慰,也就没放在心上。
二人跟着上官鸿走到了西厢上官紫韵的房间,房间内,上官紫韵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这一次,她为了帮云飞扬一行武林正道之士逃出神剑山庄,以肉躯抵挡阵眼吞噬之力,被卷入阵眼中能够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上官鸿轻轻地推开门,紧皱眉头,疾步走到了上官紫韵的床沿边,拿起上官紫韵的手,搭在脉搏上,诊起脉,他面色极为难看,看着上官紫韵,又是疼爱,又是气愤。
但毕竟父女血脉相连,他给上官紫韵把脉一阵,然后将上官紫韵扶着坐起身,他盘膝坐在上官紫韵的身后,双掌凝聚一道真气,掌心一道真气游走,缓缓地灌在了上官紫韵的背脊上。
一道清凉的真气从上官紫韵的背心灌输入上官紫韵的身体内,以上官鸿的功力,现在想要以真气护住上官紫韵的心脉,从而起到疗伤的作用,还是很有希望的。
公孙无敌、赛天娇站在一边看着上官鸿为了上官紫韵体内输入真气,沉默不语。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位至高无上的密宗尊者,他们是从心底里感到畏惧的。
运行了一盏茶功夫,上官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汗珠,但是他的掌心之间依旧是强劲的真气灌输进入到上官紫韵的体内。而上官紫韵还是没有醒来,她这次受伤之重,若是没有上官鸿这番及时以真气护住心脉,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上官鸿缓缓地将双手收回,抱守归元,将上官紫韵平躺在床上,然后他下得床来,目光看向公孙无敌、赛天娇。
“尊者,大小姐她……”公孙无敌急忙问道。
上官鸿胸有成竹地微微叹息一下,“紫韵身体无碍,只需休养些时辰,便可醒来。到时再让大夫给她开些调理的药,服下就能痊愈了,你们命人好生伺候,不得马虎!”
公孙无敌、赛天娇立即拱手应声:“是!”
上官鸿又是一摆手,吩咐一声:“你们先退下吧!”
“是,尊者,属下告退。”
公孙无敌、赛天娇二人退出了房间,上官鸿踱步走到了房间的窗户边,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眉头紧锁,长叹一声:“紫韵,难道这就是天意吗?难道你就真的要成为爹的克星?难道癫半仙预言是真的?”
上官鸿不觉回忆起了二十年前,上官紫韵出生的场景。
…………
二十年前,江南乌镇,古琴居。
古琴居在江南乌镇,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豪门,可这一天,古琴居上下,却是热闹非凡,下人跑进跑出,忙着张罗,更是有接生婆涌入了古琴居。
因为这一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古琴居主人紫罗衫上官鸿的夫人临盆大喜的日子,上官鸿兴奋得有点喜不自胜,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即看到那位临盆降生的自己的亲骨肉。
他抬头看着天幕,天空乌云密布,一大团乌云遮挡着古琴居上空,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觉得那一团乌云是遮挡在他的心坎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天有异象,难道夫人出生的孩儿有什么凶险?上官鸿在他妻子即将临盆的房外院落里背着手踱步,心中略有几分惶恐,他焦虑不安,不知是因为快要当爹而紧张,还是因为天空出现异象而局促不安。、
总之,他非常的紧张,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如临大敌,整个人神经绷紧,以他紫罗衫在江湖上的名气,即便有三五个贼寇劲敌,那也根本不在话下。可他远比遇到最强劲的对手都感到不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生异象,道可违,道不可违,哈哈哈……”突然,从上官鸿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阵冷森森的话语,接着伴随着一阵疯癫式的狂笑声。
上官鸿转过身,目光如炬,不知何时院落里站着这位衣着道袍的道人。他道袍褴褛,破破烂烂的,头发花白,但凌乱不堪,一张脸上花白胡子也是脏兮兮的,他手里拄着一根竹质拐杖,但他并没有瘸腿,而是故意拿着拐杖似的。
整个人看上去,疯疯癫癫,完全不像是正常人。不过,从那散落遮挡着面孔的脏面孔下,一双阴鸷的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发出灵气的光芒。
上官鸿心情极差,他理所应当,把眼前这道人当做街边的乞丐,他用着极为低沉的声音呵责道:“哪来的乞丐?在此胡言乱语什么?”
谁知,疯癫道人抬手将盖在面孔的头发拨弄了一下,嘿嘿咧嘴笑着,漏出满嘴的黄牙,显得极为狰狞不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上官鸿可没有一点耐心听他在胡说八道,脸上露出极为不悦的神色,一摆手喝道:“趁我没有发脾气之前,你最好给我乖乖地滚出去,否则,嗯哼……”
“啧啧……紫罗衫,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赶我走?”疯癫道人却是露出一副比正常人还正常的神情,严肃地说道。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像我堂堂古琴居主人,还轮得到你一个臭乞丐来胡说八道,还不快滚!”上官鸿闻言,勃然大怒吼道。
疯癫道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是放声狂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上官鸿,你相信命吗?”
上官鸿微微皱起眉头,自顾反问一句:“命?”他也不知道相信不相信命,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命归何处。
“臭乞丐,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迟疑了一会,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他虽然心里极其烦躁,但是看着这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却好像是一位超凡脱俗的高人。
他自然知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道理,莫不是这位乞丐是某位高人登门造访?万一怠慢了,日后在江湖上可不好。
于是,他态度变得缓和了一些,询问着疯癫道人。
“你可曾听闻癫半仙的名号?”疯癫道人嘿嘿一笑,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异彩,他好像正在介绍一位了不起的高手。
上官鸿阴冷地笑了笑,“什么癫半仙、疯半仙,我看你倒像是真的疯癫了。”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癫非癫,疯非疯,癫半仙正是区区某下!”疯癫道人幽幽地道。
上官鸿嗤之以鼻,“癫半仙是你?嗯哼,我看这个名字非常合适你!”
“紫罗衫,本仙知道你府上将有婴孩降世,适才经过古琴居,观之天有异象,特进门为你占卜一卦,看看是否有趋吉避凶的办法……”癫半仙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下丝毫不像是在说笑。
而上官鸿从来不相信这些,他懒得理会,一摆手,“你走吧,我不信邪!”
癫半仙摇了摇头,“非也,这可不是什么异端邪说,而是关乎你后半辈子宿命,本仙给你掐指一算,你府邸即将出生的婴孩,将是你命中的克星。你的后半辈子,将在很大程度上被这个婴孩所左右,你好自为之!”
上官鸿不由得勃然大怒,并指指着癫半仙,怒吼道:“臭道士,你再敢在此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癫半仙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哈哈笑着,转身走出了古琴居的院落,一边走一边说:“时也,命也。时不可待,命不可违,善缘孽缘,一切随缘!”
“轰隆隆!”
古琴居的天空苍穹,撕裂天幕的闪电,轰鸣的雷声,滚滚而来。接着便是瓢泼大雨,洒落下来。
上官鸿伫立在走廊上,许久沉吟,尤其是看着那一抹褴褛衣衫的癫半仙淹没在雨帘中的身影,他微微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命中的克星?嗯哼,他日天下皆为我所有,何来相克?这疯癫道人真是胡言乱语,想以此博取我的信任。”
伴随着“哇……哇……”婴孩啼哭的声音传来,接生婆已经将婴孩顺产临盆,上官鸿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想不到他真的当爹了。
这时,早有小人前来躬身禀报,“启禀老爷,夫人生了!”
上官鸿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卧房,“是男孩还是女儿?”
接生婆将襁褓中初生的婴儿递过来,笑着说:“恭喜老爷,是千金!”
“太好了,我当爹了!”上官鸿难掩心中的喜悦,从接生婆怀中接过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然后看着怀抱中的婴孩,他无比激动。
可是,很快接生婆上前走到床沿边,只见那位临盆的妇女一脸苍白,脸上虽然是喜悦的表情,但转瞬即逝,稍许挣扎一下,就一动也不动了。
“夫人,夫人……”上官鸿扑上前去,惊愕的神色,呼喊起来。
“老爷,夫人失血过多,保住了千金,她已经……已经……”接生婆略懂医术,对于这种产后虚脱,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并非第一次见。
“轰隆隆!”
雷声响彻云霄,相比之下,上官鸿更是晴天霹雳,虽然他的心始终在天下武林绝学,可是,他深爱着他的夫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一夜,下了倾盆大雨,洗刷着神州大地,那一夜,上官鸿彻夜未眠,站立在夜雨中,久久凝视着远处的夜幕。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白天进入院落里的癫半仙,这个疯疯癫癫的乞丐道士,难道他真的有预知未来的本事?难道自己的女儿真的会是命中克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一阵沉闷,“咳咳”连续咳嗽了几声,他感觉到喉头一阵甘甜腥味,吐出来却是一口血水。
他紧皱眉头,暗道:“糟糕,修炼伏羲琴和神兵谱绝学,走火入魔越来越严重!古籍上记载,龙吟剑中蕴藏了绝世秘笈,或许能够克制伏羲琴和神兵谱的走火入魔武功!”
“剑神凌翠山,幽泉村……”他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抹过一丝阴郁的杀气,拂袖之下转身走进了密室。
…………
此时,上官鸿站在这神剑山庄西厢房的窗户边,眺望远方的黑魆魆的暮色,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又想起了昔日癫半仙的预言,他竟是陷入了深思。
当年为了夺取龙吟剑,率领邪派密宗杀入幽泉村,那一场血战,至今历历在目。这也难怪云飞扬和凌风尘兄弟二人如此仇恨于他。
可是,正邪势不两立,即使上官紫韵钟情于云飞扬,那又怎样,上官鸿称霸天下之心已经不是今时今日才有。
他隐忍于江湖大道,完全隐藏自己的实力,主要因为他修炼伏羲琴和神兵谱上的绝学走火入魔,否则,密宗决然不会凭空在江湖上消失那么长时间。
今番重出江湖,自是吞并中原武林正道。密宗如今势力庞大,这武林正道一盘散沙,岌岌可危,若是不灭了武林正道,何来密宗称霸中原武林。
上官鸿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上官紫韵,他心中微微一沉,若这一次不是上官紫韵以肉身之躯抵抗了阵眼吞噬之力,只怕武林正道尽数覆灭。
他心一阵凉飕飕的,癫半仙的预言若是真的,那么,在他争霸中原之际,上官紫韵必定是他最大的阻力。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阔步走出了厢房。
这一夜,很漫长,夜凉如水,上官鸿却是彻夜未眠,他在神剑山庄的密室中,盘膝而坐,继续修炼伏羲琴和神兵谱上的绝学。
…………
洛阳,悦来客栈。
翌日,悦来客栈如同往昔,早早地打开了大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落下,楚无忌已经站在了悦来客栈的大门口,望着青石板铺就的洛阳古街道。
这洛阳原本就是历朝历代皇室建都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喧闹的街道,小商贩吆喝着,开始了新一天的奔波。
络绎不绝的大街小巷,不一会儿,已经是人潮涌动,那些从睡梦中苏醒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展了新一天的营生。
楚无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昨日的噩梦已经悄然离去,今天依旧阳光灿烂。而这一切的发生,仿佛若梦,依稀萦绕在脑海中。
不过,以悦来客栈在江湖上的名声,就算是关门之后,重新开张,也是如日中天,没有人能够取代悦来客栈,就好像绝不会有人具备楚无忌那样的精明睿智的大脑。他能够纵横商界,能够将悦来客栈的名声打造成为饮誉天下,响彻大江南北,的确也不简单。
“楚大掌柜,早!”云飞扬已然站在了楚无忌的身后,他怀抱着那一柄神兵龙吟剑,腰间悬挂着那只略有残损的酒壶,目光黯淡无光,有些红肿。
楚无忌没有转身,点了点头,“云少侠,你这是要出行?”
“嗯,如今邪派密宗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想出去走走,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对抗的办法。”云飞扬心中不忘的是上官紫韵。
“云少侠,你要出去,我自是无权干涉于你,只是你不可一人冒险,前往神剑山庄,万一遇上什么不测,只怕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抵抗密宗的强敌。”楚无忌虽说不阻止,但言下之意,已经是在阻止了。
云飞扬苦笑了一下,“江湖之大,又岂是我一人之力能够左右得了。”
“云少侠,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事已至此,伤感已经于事无补。你身中魔心蛊毒反噬之力,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妙手空空,他很快便会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