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承庥这一番话,严求爵焦虑的心顿时安下来。
第二天中午时分,北街的里长和几个有名望商号的店主掌柜先后来到严求爵新买下店的屋里。严求爵已按周承庥的吩咐,备了好茶水糕点伺候,另外又命两个临时雇来充作家人的人提了小菜去屋后巷弄口水井边清洗。果然不出所料,那七八个浪当人一直在水井周围徘徊守候。见严求爵家的人又来打水洗菜,他们便一拥上前围住井口。那个为首的浪当人,现出不可一世的模样大大咧咧的说:
“你严家本来是峤冈山里的人,却要跑来这里抢我们的水喝。昨日已经向你家警告过,今日仍来这里打水,这分明是没有把我剻无术的话当话,也没有把我等众兄弟当回事。兄弟们,快把他家的小菜收了,把他家的打水桶砸了,看他家还敢小看我们不听我们的话。”
七八个手下听得剻无术这样吩咐,便一齐动手抢菜夺水桶。两个家人已有准备,一个去屋里报信,另一个只是陪着笑说:
“各位大爷有所不知。今日是里长和几个商董来和我家主人说话,因为已经中午,我家主人留里长等人在家吃便饭,家里还等着我们洗了菜拿回去烧呢。”
剻无术并不理会这些话,仍旧大大咧咧的对手下人说:“兄弟们,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只管将他的菜收了,水桶砸了,叫他里长和商董有什么话,来和我剻无术说。”
他手下的人,有的将小菜拿在手里,有人举起打水桶就要往地上砸,这时巷弄里走出周承庥和严求爵,后面还跟着里长和几个商董。一见眼前的阵势,周承庥赶紧挥手说:“各位切莫动粗的,有话好商量。这位严求爵,是敝人祖宗地的亲戚,新来镇上诸事不懂,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里长接着周承庥的话对剻无术说:
“你名字叫无术,多少年来只做些不了当的事鬼混,怪不得街上人都叫你‘胯无辱’。这位严求爵严员外是我远房的亲戚,和这几位商董都是朋友,新来这街上买了屋,此后就要在这里开店做买卖发财。你和手下人如果识事务,凡事有个帮衬,日后少不了有个好处,若是再来胡搅蛮缠,我就去官里把你等告个刁钻奸民,发配到远恶边卫去充军,看你众人还敢放肆。”
剻无术与七八个手下人被周承庥和里长二人一软一硬一顿数落,一时间都失去了举措没了主意。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壮汉从南边弄堂口走来,周承庥也不呼他姓名,只象是下命令一般的说:“那店屋里有两片磨盘说是没有用处,你去把它拿出来扔掉。”
那壮汉听得周承庥的吩咐,他回答一声“好的”,便去店屋内两手各提一片磨盘来到井边,面不改色气不喘的问道:“把它扔到哪里去?”
众商董围着磨盘看了一会,都说这两片磨盘还挺好的,扔了可惜。周承庥说:“既然各位商董都说不要扔掉,还是拿回去放好。”那壮汉又应了一声“好的”,提着磨盘掉头便走。
壮汉是周承庥绸縀庄的护院庄丁,极有臂力,提着各重两百多斤的两片磨盘来来去去的走,就象若无其事似的。剻无术和手下人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严求爵赶紧抓住时机说:
“这几位兄弟也是一片好意,看着敝人我新来初到有些冷落,因而一起过来开个玩笑凑个热闹,敝人先在这里谢了。本来要请各位一起到寒舍小酌几杯,只因为家里诸事未备,只恐招待不周待慢了诸位。这些小菜就送与各位,请各位自去烧着吃。敝人这里另有三十文铜钱奉送,也请各位自去买杯薄酒喝。”
剻无术已被众人软硬兼施的阵势镇得气焰全销,此时只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敢伸手接严求爵递过来的铜钱。众商董借机给台阶说:
“这是严员外的好意,你众人快谢过严员外,接了钱去买酒烧菜。严员外新来初到,日后少不了还要你等帮衬的地方。”
剻无术等人这才接过钱拿起菜,闹哄哄的走了。这里严求爵请里长和众商董重回屋里,让家人重拿一份小菜去井边打水清洗,准备午宴。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对严求爵蛮不讲理无事找事,他总算在峤阳街上安下身。他新买的房子虽然临街可开商铺,但因为之前的屋主人失于修理,已显得十分破败,他整整用了四五十天的时间清理修葺,才把店屋弄得象模象样,这才真正开始盘算开店做生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