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喽罗听严求爵问到点子上,便不耐烦起来。葛山驼没好气的说:
“掌柜的说话烦人。再差的生丝也是生丝,不致于五百包连一万两都不值。掌柜的不放心,看一看货色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严求爵主仆已经被推到了第一辆大车边上。
主仆二人睁大双眼,只见朦朦胧胧的,确有一队满载货物的大马车,旁边还有十几个人在来回走动,拉车的马都已卸了辕在旁边地里吃草。只听郝歪刀又说:
“二位掌柜的看好,这十辆车上装着五百包生丝,每包三十斤,总共一万五千斤。掌柜的你俩算算,我说价值五万两有没有欺骗你?我等前面已经说过,只是为了赌一口气,宁愿不卖别人的五万两二万两,只要有人愿买,一万两银子就可以成交。”
乘着郝歪刀说话之际,葛山驼和骆别头便伸手抓严求爵主仆身上装着银子的包裹。严求爵连忙陪着笑说:
“掌柜的不要心急,这批生丝敝人愿意买下就是。只是丑话说在前面,敝人现今只有一千两银子,掌柜的若信得过,待敝人将这批生丝销售出去,掌柜的再来结账。如果信不过,敝人就此告辞,请掌柜的去另找买主。”
众山寇原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往常,早已经取了他主仆身上银子,然后一刀一个打发了。但这一次因为大大王连山虎有过“做得利索”的吩咐,因此耐着性子与他费口舌,听严求爵说“只有一千两”的话,郝歪刀笑着说:
“都说货到地头死。也罢也罢,一千两就一千两,只要掌柜的爽爽快快交银子,就好说话。”
骆别头接着说:“掌柜的报个名号,我等记着,余下的九千两,到明年今日来和你结账,掌柜的,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
严求爵真是大喜过望,更不再多想此事有何蹊跷有何可疑,便报出自己名字说:
“敝人坐不改姓严,行不改名求爵,在这峤阳镇北街开了—开了—开了一家严记生丝铺,掌柜的明年来,只按这名号便可找到。”
这时,严求爵主仆身上装银子的包裹已经被骆别头葛山驼二人取去。严求爵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重新生出一个疑虑来,因而吞吞吐吐的试探着问:
“请教三位掌柜,能不能告诉敝人那个砍价的买主是谁?他敢于这样砍价,在敝地一定是个厉害的脚色,日后如果知道是敝人买了这批生丝,他一定不会放过,那时,敝人就会日子难过。”
严求爵虽然精明,却也想不到眼前和自己做交易的人全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只把思路顺着对方的话去想。众山寇早已不耐烦,见严求爵还要刨根问蒂,领班的大王四爪鹰说:“不必与他俩瓜葛,只将他俩的白镪货拿过来便了事。”
骆别头与葛山驼应声说:“十指白镪已经取到手了。”
其余的山寇听说银子到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既然如此,还与他啰嗦个什么,开道”,便各自跨上马背飞奔而去。骆别头走在最后,骑到马背上时回头又说道:
“严求爵严掌柜,这下该明白我等是给你送元宝的人了吧。请严掌柜将货收好,明年今日,我等来严掌柜处喝发财酒。”
骆别头话的余音还严求爵耳边响着,人已策马紧跟众同伙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剩下严求爵夏度仁主仆二人,来来回回地在十车生丝包上不停的拍拍打打,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