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拿肥头大耳的和尚与仙风道骨的道士比较,总觉得我们出家人表面吃斋念佛,背地里不知道有多么骄奢淫逸......师父说都是这类六根不净的出家人坏了佛门形象。”
我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语气平和道:“读书人也有斯文败类,道门也有入魔道助纣为虐的歹人,释、儒、道三教不尽然都是好人,也不全然都是无视清规戒律的败类。”
小和尚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口如抹蜜一般,对我称赞道:“在我认识的施主中,你是说话最中听,也是最有道理的一个!”
我连连摆手表示不敢,面带微笑道:“可不能我给了两个薄饼,你就奉承我,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哦!”
小和尚一本正经认真道:“徐施主是除我师父之外,说话最有道理的人......”
面对充满童真的小和尚夸赞,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噙着几分微笑。
见我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直线,小和尚冲我开怀咧嘴,认真提议道:“徐施主一看就是师父口中常说的有佛缘之人,不如你随我回寺里剃度吧,这样我们东陀寺以后就有三个僧人了!”
闻言,我脸上的微笑再也绷不住了,只能赶忙拒绝道:“我可六根不净,更无坠入空门的想法......”
世间人的生离死别我已经历,爱恨情仇我还未感受,我是断然不会选择剃度出家。
小和尚一脸失望,挠了挠光头一直惋惜:“徐施主心性涵养,最适合参禅了,说不定以后能像摩尼祖师一样塑成金身。”
凡胎塑金身,一直是释教修行的最高追求,修得金身,位列诸佛班列,得大成佛法布道四海,从此不堕轮回苦难。
释教信徒对这份执念笃信根深,我也不好打击小和尚的自信心,诚如撒斛米成蚌珠的泥菩萨,守清屏石桥一甲子,参禅打坐不分昼夜,也未修得金身位列大悲寺佛陀之列。
修得金身何其难,大悲寺九天浮屠塔中,有迹可循的佛法弘师不过三十位,若修得金身如切菜砍瓜般轻而易举,天下苦修僧侣岂不多如两条腿的蛤蟆?
为打消小和尚的执着,我也摆明态度道:“若天底下所有好男儿都去参禅悟道了,谁人种田?谁人匡扶正义?又有谁人治理天下?”
小和尚被我问得一直挠头,答不上来,嘴里喃喃自语:“这个......这个......”
尚不懂如何运用菩萨心肠雷霆手段的小和尚没再劝我出家,看他吱吱呜呜答不上来的样子,甚是有趣。
大概是被外面的喧闹吵得不得安宁,陆尧这时一脸疲倦地推开院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懒腰道:“徐长卿已受封为帐前主簿,我这院里还缺一位国师,要不你将不可说禅师请过来,做我的国师如何?”
陆尧说着玩笑,接着弯了弯腰,伸手摸摸小和尚圆溜溜的小脑袋,补充道:“说不得禅师做大国师,你当小国师......怎么样?”
陆尧推开院门时,大黄狗正躺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太阳,小和尚瞥了一眼被封“先锋”的大黄,一脸嫌弃道:“我才不要!”
当场被拒的陆尧面色一沉,不悦道:“要是说不得禅师知晓你与桃巷的不二姑娘打情骂俏,他会不会气得呕血而亡?”
“亏你每天下山还口口声声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怎的......小母老虎,就不是老虎啦!”
说着,陆尧还不依不饶继续嘲讽道:“我看呐......你是六根不净!”
小和尚小脸一红,据理力争道:“没有!”
陆尧见小和尚正中下怀,坏笑道:“还不承认!”
小和尚气不过,辩解道:“不二姑娘不是老虎!”
陆尧反问:“她难道不是女人?”
小和尚被问得愁眉挤在一起,犯难嘀咕着:“这个......嗯......这个......”
正当不痴小和尚为此问题犯难,准备绞尽脑汁组织回击的语言时,河岸边嘈杂的口诛之声中传来一阵讶异与好奇。
“你们快看,前面有个人脑袋上悬着一柄剑,正对着柳树桩三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