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长空却在这一声后化为虚无,她站在一片冰天雪地。
燕国公府里府外都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浸在雪里像是泼了满地红梅。
她跌跌撞撞地扒开人群,每走一步都在颤栗,挤在人堆里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去,是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
府邸的门口立着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正在宣读圣旨:“燕国公入宫行刺,意图谋反,满门抄斩,罪无可赦。”
聚集的百姓哄然炸开,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热议起来。
“听说了吗?皇上今夜遇刺,性命垂危。”
“啊!是吗?!皇上对燕国公恩重如山,对德妃宠爱有加,这燕家怎么能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还没有立过太子,这万一要是……”
“不想活了你,皇上洪福齐天,定是能逢凶化吉。”
“是是,都怨这燕贼祸国殃民,听说郡主跑了,看来这金陵要宵禁了。”
“你们胡说。”
燕玖苓扒着人群怒斥,对着刚刚宣旨的人骂道,“江弘毅,我要撕了你的嘴。”
禁军统领的名讳被一个小姑娘这般叫了出来,她身边原本围满的百姓登时避到两边,让她一个人暴露在乌泱泱的禁军面前,没走几步就被叉了起来。
林溪对着江弘毅单膝下跪,不知说了什么,江弘毅睥睨了她一眼,这还是燕玖苓第一次见他居高临下的俯视。
记忆中的江弘毅每次见她,或俯或蹲,就连说话都比旁人格外轻柔。
原先那个总是温声哄她的江弘毅,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
而如今的燕玖苓,也没有那个能力上前撕他的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屑的拂袖转身。
林溪快步走了过来,上一幕还为她采摘莲蓬的清贵公子,这一幕对着叉她的禁军冷声吩咐:“将她押到城外。”
燕玖苓垂在两侧的手臂被扭曲畸形,另一位禁军死死箍住她的肩膀推着她走,她咬着牙不愿哭出一声,唯恐泄了惊慌软弱。
燕玖苓扭头往回看,国公府的半空腾起父母的身影,又被玄鹰司的鹰犬挥刀斩落,脖颈喷出血线,明明隔得这样远,她的脸上却仿佛被溅到了猩红温热。
漫天大雪在此刻变成了灼人的红色,燕玖苓看着父母陷入血泥被黏稠的红涛吞噬。
她的脚下也惊现血浪漩涡,拉扯着她陷入无底深渊。
陷了一半,洛冉醒了。
她犹如无事发生一般,坐起身,背着满窗的光亮,垂首静了片刻,而后下榻穿衣。
十年来的灭门之仇,她没有一日放下,却很少梦到过往。
斟了盏凉茶一饮而尽,洛冉摩挲着手中茶盏。
她想,或许是因为昨夜杀了玄鹰司那么多人,又听洛清婉提及了旧事,才会坠入这般梦魇。
洛冉搁下茶盏,推开屋门。
醒来已是申时,接近西斜的日光洒在她身上。
她看了一眼洛清婉的房间空无一人,合上了屋门转身朝着上山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