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大长公主上了车。
很快帘子落下,遮挡了外人的视线。
华阳大长公主拉起姜南微的手。
“南微,今日这事,不是姑母偏心,只是你表哥实在是让我头疼。你姑父去得早,我一个人将他拉扯大,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才将他养成这副模样,他若有不对的地方,姑母给你赔不是,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姜南微心头冷笑,面上却叹了口气。
“姑母说的哪里话,我跟表哥又没仇,何至于跟他计较?”
“我是什么性子,姑母你也知道。如今阿翊在朝中四面楚歌,外祖一家又远在边关,鞭长莫及,一切全得靠我们姐弟自己,所以我最见不得人踩到我们姐弟头上来。”
“我虽是一个女子,但真要有人欺负我们姐弟,便是摄政王和文丞相那样的人,我也敢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今日这婆子不长眼,非要在我面前耍威风,我自是要教训她,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好惹!”
说到这里,姜南微露出几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疲惫与无助来。
“父皇去世时,把能威胁到阿翊皇位的皇室全都遣散去了封地,如今留在上都城里的族亲,只剩姑姑一人,便是知道姑姑疼我。”
“但也正因此,南微也不想让姑姑为难。赵嬷嬷是您跟前的人,这几年离开您,却还借着您的名声滋事,今日闹到我面前还好,我知道是她一人的错,可若是纵容她,日后岂非连累了您和表哥?”
“您或许心善,念着旧情舍不得,那我便今日当众惩处了这婆子,也给姑母一个肃清侯府的由头。至于这恶名,就都落在南微身上吧!左右南微名声已经坏了,也省的让姑母为难。”
说着说着,姜南微眼尾已经泛起红色,眼眶中也盈起一层朦胧泪意。
那模样,可比外头方清月的样子更加惹人怜惜。
经过方才一事,华阳大长公主本已对姜南微起了疑,怀疑她对自己有所戒备。
如今再一听她如此坦诚自己的盘算,并没有装傻充愣,华阳大长公主又开始不解起来。
说到底,姜南微虽是惩处了赵嬷嬷,却的确不曾做别的事情。
单说平乐侯打秋风的事情,真要往大了说,可就不仅仅是还东西这么简单了。
如此看来,姜南微好像还真是顾念着旧情。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就在华阳大长公主脑中千回百转之际,姜南微已经身子一歪,扑进了她的怀里。
“姑母……姑母,南微心中委屈,南微好委屈……”
“若是父皇还在那该有多好,南微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怎么这么难……”
“没有人懂我,没有人懂我啊姑母……”
怀里的人哭得梨花带雨,嗡嗡的鼻音,配着那颤抖的娇软身子,让华阳大长公主彻底放了心。
瞧瞧,表现得再凶悍,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垂帘听政的长公主又如何?
还不是要在她怀里撒娇说委屈,任凭她拿捏?
想到这里,华阳大长公主方才歇了心思,再次燃起火苗。
“南微不哭,姑母在呢,姑母一直陪着你。”
软着声音哄了姜南微一阵,待她情绪收拢,华阳大长公主这才继续开口。
“人啊,这一长大,便越发觉得孤单,总想找个知心的人说说话,你的孤独,姑母也理解。”
“前些日子在宫里,姑母跟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姜南微坐直了身子,红着眼眶和鼻头,吸了吸鼻子。
“姑母……姑母说的什么话?”
“就是你大婚那晚,我进宫跟你说,这世间好儿郎千千万,不差周祈晟那一个那次。”
见姜南微好似还没想起来,华阳大长公主干脆将话挑明。
“当时不是跟你讲,我这几日新得了一只兔儿?那日我便想让你见见,但你当时没这个心思,我便说等你表侄儿满月的时候,再带那人来见你。”
“今日你既说到这话,刚好他又在,姑母便干脆将人给你,也好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
“你是不知道,这只兔儿,比先前那些都要强,可是朵体贴至极的解语花。”
姜南微知道,华阳大长公主这是又要给自己府中塞面首了。
表面上是送她男人,实际上是派人在她身边做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