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再和他说话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
“先前摄政王的侍卫来见朕,说王爷此番,是带着贵国皇帝的旨意来的,不知姜帝让王爷此来,是为了……”
“既然陛下这么问了,那本王也不再隐瞒。实不相瞒,此次本王来燕,不为别的,只为我燕地一百四十七个孩子。”
说完这话,慕寒渊将先前化州首府钱福荣联合人牙子贩卖化州附近州府孩童的事情逐一道来。
“那些孩子入燕的时候,燕国那些买家都是付了银钱的,体谅陛下您和这些买家的难处,本王愿意出资,赎回这些孩童,还请陛下您准允支持。”
燕帝没想到,慕寒渊的目的,还真被冯源给猜中了。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冯源。
冯源见状,上前一步。
“摄政王这提议,于情于理,我们陛下都不会拒绝,可如今燕国的情况,您或许不知道,眼下不少勋贵与各地南风馆闹的可并不愉快,如今燕国国内民乱四起,就是因为这娈童之事。本就已经闹得一团糟了,若是朝廷再出面干涉这些事,那燕国可就真的乱起来了。”
“对对对,没错。”
燕帝点着头应和,“其实朕也很想帮忙的,毕竟那么多孩子都是无辜的嘛,但朝廷的确不适合出这个头,否则朕的皇位都坐不稳了,再说别的,可都是虚的了。”
燕帝按照之前臣子们给自己出的主意,先是卖一波惨,然后再说出先前定好的法子。
“当然了,朕也不是这件事完全就不管了,朕的意思是这样——王爷在燕国赎买孩子回去这件事,朕不作干涉,而且能提供帮助的地方,也会尽己所能,给王爷你提供方便。”
“但是具体你和那些买家怎么谈,朕就不参与了,你们自己去定,去商量,你看如何?”
以燕国和姜国之间的关系,慕寒渊其实对燕帝的支持,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原先的预设,就是只要燕帝不阻挠,那就没什么所谓。
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慕寒渊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约定就这样达成。
燕帝长出一口气,和冯源一起,送慕寒渊和姜南微出门。
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是各种炉子,有的还开着火,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皇帝的御书房,而活像是一个烧窑炉。
忽然,姜南微的步子顿住,停了下来。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只颜色奇怪的瓷瓶。
“那是琉璃肚瓶,是要做成雨过天青色吗?”
听到雨过天青色五个字,燕帝原本混沌困倦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就睁大了。
“你知道雨过天青色?!”
姜南微勾了勾唇。
“略有耳闻罢了。”
燕帝对于烧瓷的偏爱,此时还并不显,可在前世,那几乎是三国闻名。
最出名的,还会他耗费三年,烧制的雨过天青瓷。
那是几乎惊艳了所有人的颜色。
仿佛将细雨过后骤晴时,那一闪而过的绝美色彩,从天上直接原样摘了下来,印刻在瓷瓶之上。
如今或许没有是什么人知道,但对于姜南微来说,她却恰好有这样的烧瓷之法。
燕帝很是激动,他忍不住上前,满脸都是惊喜之色。
“你叫……哦对,魏先生!魏先生,您关于这颜色,可还知道什么别的东西?先生也动瓷器之道?”
燕帝对姜南微的称呼,直接从“你”变成“您”。
不仅如此,他甚至激动不已的将摆放在那里的半成品瓷器拿过来,亲自呈递到姜南微面前。
“先生看看朕如今烧制的成果,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染色之时,都是极其恰当的,可等真正烧制出来,见却总有这里那里不对劲,请先生指点指点,看看朕这是哪里做的不对,或者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步骤。”
燕帝这急切且好学的模样,慕寒渊和冯源都沉默了。
冯源:……陛下您能不在这个时候丢人吗?
慕寒渊:……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所有人都望着姜南微。
却听她略一沉思,道:“陛下高看草民了——关于这雨过天青瓷,草民早年间游历的时候,曾见有烧瓷的人尝试过,但大多数和陛下一样,都是这般结果,不过曾有一本烧瓷手记里,记载一些其他技巧,只是后来四处奔波,这手记失佚,不见了踪影。”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燕帝眼神里的光芒显然暗淡了下去。
不过紧跟着,就听姜南微继续道。
“但当时这手记,草民因为好奇,还是曾翻看过两回,其中内容若是仔细回想,或许还能记得。若是陛下不介意,草民这几日回去之后,先想一想,待有所获,再告与陛下,如何?”
“好好好!这真是极好的!”
燕帝重新高兴起来,“不然先生就住在宫中如何?若是在宫外,来来回回总不方便,住在宫里,先生若是想到什么,或是想亲自上手烧瓷,都是极其省事的,随便来朕这里就行!”
对于燕帝来说,只要能帮助自己烧瓷,那么就算贩夫走卒,都能成为他的座上宾。
更别说一个别国幕僚了。
先留在身边再说!
姜南微看一眼慕寒渊,露出为难的样子。
“陛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只是草民作为幕僚,肩负着为主子出谋划策的重担,若是草民住在宫中,王爷住在驿馆,反倒会更不方便。”
“所以依照草民的意思,这宫里草民就不住了,等到草民想起来手记的内容,再让人呈递给陛下就是,这样一来,也避免叨扰陛下,给您带来不便。”
燕帝大手一挥。
“你不就是担心和你们王爷说话不方便嘛!这多简单!让他也一起住在宫里不就行了?朕的皇宫可不差一两间屋子,你俩一人一间,住着就行了,驿馆那破地方,不用管了!”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冯源整个人都要炸了。
知道陛下不靠谱,但不知道自家陛下如此不靠谱!
慕寒渊是什么人?
皇宫又是什么地方?
让一个敌国王爷,就这样住在宫里,睡在帝王床榻之侧,燕帝心大能不管不顾,冯源这些臣子可一点都不敢想。
慕寒渊的功夫那可是出了名的好,若是他夜里直接把皇帝杀了呢?
然而……
“没有什么不可的!冯丞相,朕是皇帝!难道连安排使臣住在哪里都没有资格了吗?如今摄政王还在呢,难道你要让朕讲这个人丢到底?”
事情一牵扯到烧瓷,燕帝的态度就极其果决,好似半分都不容动摇。
“反正朕不管,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让摄政王和魏先生住在宫中!你也别说什么有的没的了,除非你想谋朝篡位顶替朕做这个皇帝,否则其他的事情,一概闭嘴!”
冯源张嘴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了下去。
毕竟谁敢承认自己想造反呢?
反正冯源不敢。
不仅不敢,还简直要被自家皇帝气死了。
——他历经三朝,从来没觉得这届皇帝如此难带!
【已修改,4k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