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未亲政前,皆由忠顺王保驾护航,如今皇上亲政,论起功劳,无人能出其右。
忠顺王身负皇命,且本就负责辽西全局。
于公于私,我都无法抗拒他。
虽然有些不合制度,但以忠顺王的威望,朝廷不会怪罪他,而忠顺王要对付我,我却只能束手就擒,所以我才答应他的要求。
你们二人率部去锦州后,可要老老实实的听从其调令,不然没有人保得住你们。”
最后一句话。
左钦看向的是马忠周。
马忠周的父亲是石柱宣抚使马方。
在太上皇当政时。
先有播州叛军作乱,直到萨尔浒之战。
石柱宣抚使马方或亲自,或委派白杆兵,数十年间不断为朝廷作战,立下赫赫战功。
同样川兵也承受了巨大的伤亡。
朝廷看在眼里,越发信任马方,给与了更多的赏赐,同时又调了数千白杆兵,驻守山海关。
整个山海关的驻军,皆来自朝廷信任的军队。
马忠周和他父亲一样,作战勇勐,却脾气火爆,因此左钦特意提醒马忠周。
马忠周摇了摇头,纳闷的说道。
“只要忠顺王不违背朝廷规矩,我为何要得罪他?”
左钦看了眼马忠周,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般的官员面对突发状况,先要获得朝廷的准许,在未获得上面的回复前,必定应对保守。
不敢轻举妄动,免得事后担责。
而忠顺王却不同。
例如这回的事情,忠顺王为了不错过时机,没有拿到勘合就各种动作,想的是后补手续。
忠顺王愿意担责,不怕事后追究,因为他有这个底气,旁的人却没有。
马忠周刚才说只要忠顺王按照规矩来,以左钦的想法,到了必要的时候,忠顺王不一定会守死规矩。
但是左钦不想向马忠周解释这些。
他担忧马忠周嘴上没有把门的,万一传到忠顺王的耳朵里,引起对方的误会。
二人没有了疑问,回去带领各部,离开偏城,奔赴锦州。
不光是山海关派兵。
辽西长城外的生态环境,越是靠近长城的部落,越是亲近大周,例如拱兔部。
但是这些部落都较小,或者实力中等,例如拱兔部,已经是这些部落中,实力最强的一支。
这些部落受大周影响最深,公文中称为熟部。
然后就是受喀尔喀,或者尊喀尔喀各大部号令的草原部落。
草原上部落,还在等待各大首领的表态,而相近的熟部落的勇士们,已经抵达了锦州。
山海关七千人,锦州军四万人,还有草原勇士五六千骑,合计五万余人。
忠顺王虽然信任沉阳城坚,而且还是蛮军驻守,不过金江军威名赫赫,让人无法镇定。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忠顺王决定不等了,留下一部守军,其余开赴北镇。
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是忠顺王,手里的兵力是李长松的六倍,北镇的城墙又未全部修复。
让锦州军入城,接管北镇军。
敢如此强硬的态度,因为没有人相信,李长松敢动刀枪,发生流血冲突。
只要接管了北镇军,忠顺王有信心无人敢违背他的命令,因为他的身份。
最后。
李长松就算去朝廷弹劾他,他也不惧。
名义上他是率军协助金江军,谁能说他的不对?而且李长松弃守西宁堡,自己有理由指责他。
这场小官司,并不放在忠顺王眼里。
千算万算。
抵达北镇后,竟然发现对方军中也有蒙古兵。
虽然只有不到万余的蒙古兵,却让忠顺王不敢轻举妄动。
并不是畏惧,而是担忧真的引起了冲突。
蒙古军可不是北镇军。
不可同日而语。
图门和程之信,两人发生了争执。
图门认为应该采取强硬的手段,己方兵多,李长松不敢真的发生军事冲突,不过是做出的姿态。
程之信反对。
“只是北镇军,局面的确容易掌控,双方将领都不敢乱来,但是城内有蒙古军,那就不同了。
如果进城时,双方发生冲突,蒙古军将领和我们不够熟络,很容易扩大,甚至变为战争。”
“要是真到了如此地步,罪魁祸首就是李节度使,我料他不敢冒这种风险。”
图门看向忠顺王。
这就是要赌。
赌李长松是否是知道轻重的人。
图门想要忠顺王赌,因为他心中复仇心切,料定李长松不敢乱来。
但是忠顺王不同。
和蒙古军发生冲突,将会超过他的控制。
辽西反而会因此陷入混乱。
城墙上。
李长松没有出面,望着城外的锦州军,眼神飘忽,嘴巴干燥,心中忐忑。
他赌上了自己的后路。
请科尔沁的蒙古军,守卫城墙薄弱的地方,不让锦州军进城。
如果忠顺王不退让。
双方真的发生了流血的冲突,乃至引发了战事。
忠顺王的下场不提,自己一定没有好结果。
所以。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锦州军,观望锦州军接下来的举动。
幸运的是。
他是年轻人,性格激烈,做出了冲动的决定。但是忠顺王不同,虽然举动大胆,实则心细。
正是如此的性格。
忠顺王才敢在太上皇的打压下,不放弃发展势力,又能不引起太上皇采取强硬的手段。
即斗争又控制火候。
锦州军可以接管北镇军,但是却不能发生战事冲突,会导致辽西分裂。
此事。
最终还要在朝廷中施展手段。
“李长松。”
忠顺王看向门楼,露出失望的眼神。
李长松想要光复门楣,导致双方有些纷争,但是忠顺王并没有产生敌视。
不过这回李长松的举动,让忠顺王彻底放弃了李长松。
北镇。
一定要收回。
他决定向皇帝上疏,辽西不可有两个中心。
锦乡侯府。
不要在想来到北镇。
~~~~~~
将军召见官员将领商议事情的帐篷,搭建的非常大,所以中间打下一根一人怀抱粗的巨大树干。
才能稳固的支撑住这么宽大的帐篷。
外面战事火热。
唐清安在此处也忙得抽不开身,常忙到大半夜,囫囵睡一觉又赶过来。
贾鉴从草原赶回来,已经是夜晚。
唐清安坐在一张交椅上,脚伸到了矮凳,谢友成等人都在,人人精神疲惫。
谢友成原来还有几分飘逸的模样,现在整个人脸色粗狂,和当初判若两人。
“奥巴出兵后,忠顺王选择了退步。”
这是一个好消息。
帐内。
众人露出欣慰的笑脸。
沉阳城坚,护城河深,城墙外工事密集。
金江军火炮众多,却也需要士兵上前,填平护城河。
连番作战。
金江军俘获了很多人口。
严格的挑选了一番。
很多参加过屠城,或者手中占有无辜百姓鲜血的凶手,皆被审查了出来。
想要活命就要立功。
立下足够活命的资本。
上战场帮忙金江军填平护城河的重任,就交给了数万挑出来的“屠夫”们。
不过数万人没有军心,行动缓慢。
虽然多番催促,也才刚把护城河填平。
数万人最后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可见战场的惨烈。
贾鉴带来了好消息,让众人不在忧心粮道,也是这些天来,众人第一次露出笑脸。
不久。
商议完诸事,唐清安留下贾鉴。
贾鉴刚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知道贾鉴还有其余的话要说。
“科尔沁有些不稳。”
“怎么回事?”
唐清安纳闷了。
蛮族如今的形势,难道科尔沁还有人认不清,准备出军帮助蛮族?
贾鉴连忙解释。
“正因为蛮族势弱,很多台吉本就不支持奥巴自立称汗,现在没有了压制。
奥巴告知,这些台吉暗中联络喀尔喀的部落,甚至联络察哈尔的林丹汗。”
“奥巴什么意思呢?”
“巴图鲁汗想要获得我们的支持,支持他稳定内部的局势,所以这回轻易的答应出兵协助北镇。”
“原来如此。”
唐清安笑道。
他对草原部落有些了解,穿越前看过不少草原部落的史料,包括各部的变化。
所以对科尔沁新的变化,虽然感到突然,却没有太多的意外,反而很快想的通透。
毕竟形势不同了。
当初蛮族势大,连更远的喀尔喀都被压服,更何况身侧的科尔沁。
科尔沁最初的大首领明安去世,新的首领奥巴,在蛮族的逼迫下,自立称汗。
内部很多台吉并不支持,不过当时蛮族强大,无人敢露头反对。
现在没了蛮族的压制,内部的不合当然就出现。
任何事情有利有弊。
那么一个内部不稳定的科尔沁,金江镇将要采取什么应对措施呢。
“先以战事为重。”
唐清安压下心中的想法,告知贾鉴。
蛮族的种种举动,皆建立在坚守到金江军退军之事上。
那么。
三个月内能否拿下沉阳城。
就决定了一切。
功成。
唐清安就有余力,去应对琉球国的萨摩藩军队。
他已经收到周苟儿的讯息。
萨摩藩注意到了琉球国的变化,派了更多的武士抵达琉球国。
如果今年未攻下沉阳。
明年的变数会更多,按照谢友成等人的推断,形势上的变化,可能会对金江镇不利。
金江镇陷入辽东局势的拉扯之中,自己也将没有余力去插手琉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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