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萧齐月剥皮,沈轻灵在恶心之余,不免深入去探究她这样做的含义。
当然,杀鸡儆猴是一方面,可剥下一整张皮未免太过招摇,这毕竟是中原地界上,且还是水面上最不好惹的莫老大的船。
随后沈轻灵就想到了纹身。
契丹人好鬼而贵日,据说在北面草原上的牙帐里,每月朔旦,契丹王都会东向而拜日,民间也都以东为尊,将拜日看作是头等的大事。
如果吴姓男人身上有文身,那么萧齐月故意剥皮就又多了一层合理解释。剥皮弃尸之后,就算尸体顺水而下,意外被旁人打捞起,也不会被顺藤摸瓜找上契丹。
“二娘子。”映秀看那易奉背对着这边,忙轻手轻脚地走到沈轻灵身边,抬手掩嘴,压低声音说道:“人数不对。”
莫如兰是不知道船上一共有多少个伙计的,沈轻灵从她那儿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便使了映秀溜去船伙计歇脚的屋庐里打探。
屋庐都是连排的通铺,但铺盖是分开的。时下正是秋冬交际,一人一副铺盖堪堪能睡一夜好眠,莫如兰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克扣手底下的人,所以只要按着铺盖去数,就能数出一共有多少船伙计。
沈轻灵低头去看映秀遮掩在袖笼里的手。
她比了个三。
也就是说,至少有三个船伙计是与萧齐月有干系的。否则,易奉这都是以莫如兰的名义去集结船伙计了,船伙不可能会缺席,定然是萧齐月发现了饭菜里的迷药,及时通知了与她接应的人。
此时夜已经深了,饭堂里只有窸窸窣窣的扒拉衣服的声音,前门开着,偶尔会吹来几缕寒凉的江风,卷些瑟缩之意进来。
正在众人都忙活之际,廊道里有急促的脚步声渐近。
是邵从。
只见他提着剑快步跨门而入,本是要说话,目光扫了一圈后,落在那易奉身上,又生生憋了回去。
沈轻灵略有些好笑地打趣道:“这满头大汗的,遇上鬼了?”
邵从瞪了她一眼,朝她勾了勾手。
不过邵英先沈轻灵一步走到了邵从身边,其兄长的架势一摆,邵从就有些发怵地退后了几步,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你怎能由着二娘子做如此危险的事?”邵英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邵英而言,沈轻灵是主家,是出钱的人,她要做什么,邵英是无权置喙的,至多给一些个人的建议。邵从却不同,这冒失弟弟向来不着调,邵英当然是可劲儿指着他责怪,只希望他能长点儿心,下回做事能三思而后行。
“哥——”邵从拉长音调,委屈巴巴地挨了邵英几巴掌后,小声道:“都是沈二娘子的主意,我只是奉命做事……不是你说的要听二娘子的话吗?你自己倒是忘了。”
才跟着沈轻灵不到一日,还学会犟嘴了。
邵英绷着脸,拧着邵从的耳朵,沉声说:“我是说让你听沈二娘子的话,但事关契丹人,且还是极其危险的契丹人,你怎能带着沈二娘子胡来?这万一沈二娘子被那契丹人绑了,你我如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