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挡了一下沈约的手,他知道后者想说什么,笑着道,“没关系,这水我已经事先处理过了。”
原来沈约在溪边洗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水中的异常,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就来自这条环绕村子一周的银带,所以才有前面这一幕。
沈约这才不再阻挡陈鱼再喝茶杯中的水,陈鱼做事,他还是放心的。
但他看着前者因抬起胳膊,而裸露在外白皙滑嫩的手臂,怎么看都只会觉得这是只女人的手,不由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村民为什么这么对待你”
陈鱼闻言便冷冷哼了一声,手中的茶杯也被狠狠惯在了桌上,他看向沈约,道,“这个村子的人都该死。”
在沈约的安抚下,陈鱼这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陈鱼在这个村里的身份是一个寡妇,在丈夫出了意外后,她独自一人生下了两人的遗腹子,也就是沈约今天看到的孩子。
这本应该没什么,但坏就坏在她生产的那天,本来身体还算硬朗的公公婆婆竟然在同一天去了,这对一个刚生产的孕妇来说,该何等无助和恐慌
但是苦难总是不会轻易放过可怜人,因为她容貌不俗的原因,村里的女人嫉妒她,男人肖想她,她丈夫在时还好些,等他意外去了,村里说流传起了她克夫的流言,说要不是她,她的丈夫也不会死之类的话。
刚开始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家里人也很生气,毕竟他们都知道那是场意外,但是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东西,流言传久了,可能第一个传的人自己都信了,更别说本就痛失爱子的公婆二人。
等她意识到公婆对她态度冷淡的时候,她再想解释已经没有用了,村里的男人也对这个顶着克夫名头的女人,敬而远之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这个善良的女人学会习惯忍受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期盼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公婆自然而然会转变态度的时候,厄运再一次降临。
女人难产了,并且天降异象,等她耗尽体力,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却当场吓晕了产婆。
原因无他,她生的是个六指的孩子。
在这个封闭愚昧的村子里,这被视为不祥之兆。
女人的公婆知道后大怒,要摔死这个孩子,她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竭力阻止,才让这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再后来,她家便无缘无故的起了火,女人抱着孩子逃了出来,但公婆却被烧死在了里面。
这件事太过诡异,村民们虽然赶来救了火,但经过产婆的嘴,也知道了孩子六指的事情,对此也是十分厌恶,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处理完公婆的后事,村民们就离开了。
房子虽然被烧了一半,但女人无处可去,只能简单收拾了下,就又搬进了。
如果后面的日子好过起来,那就好了,但命运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随着男孩的长大,地里的收成却一年比一年少。
对村民来说,庄稼地里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没了收成,也就意味着没了未来一年的嚼头,这是比天都大的事情。
其实只是普通的旱灾,但村民们民智未开,只觉得老天爷降下天灾,是因为发了怒,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怒气的出口,而女人就是首选。
他们将这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视女人为灾星,他生出来的孩子更是天谴,日常辱骂都是轻的,有一年旱的最厉害,地里种下去的粮食颗粒无收,一群失去理智的村民,冲进了女人家。
混乱中,有人撕扯她的衣服,扯她的头发,拳头和浓痰像雪花一样落在女人身上。
女人被打,却不敢出声,因为这群魔鬼只会以她的痛苦为乐,当被女人藏起的孩子被人无意间发现后,这群人发出了狂欢的呼声,只为有了一个新的发泄对象。
后来,混乱中不知道谁砸下了一个凳子,晃动的烛光下,有浓稠的鲜血晕染开。
见了血,这群人的理智终于回了笼,他们四散退开,那个只有三岁的孩子倒在了血泊里,紧紧闭上了眼睛。
之前被打的那样凄惨的女人一声都没吭过,看见孩子倒在血泊中,宛若疯了一般,她撕扯,咒骂,但是所有人都只是不自然的避开了她的眼睛。
村长闻讯而来,不但不指责这些犯下罪责的人,反而在言语中全是袒护和遮掩。
绝望的女人抱着孩子,枯坐了一夜。
等陈鱼过来时,那个孩子虽然侥幸活了过来,但是因为伤到了头,彻底变成了一个傻子。
陈鱼告诉沈约,虽然他们被吸入阵法的时间一样,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快一年了。
他每天都要绕着村子走上一圈,就是为了找到沈约。
这天,他在广场上看到台上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就知道时间到了。
果然,他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就看了沈约。
听到陈鱼这么说,沈约真的很心疼他,但是他还有个问题,“你找到小王了么”
陈鱼撇了撇嘴,指向一旁早已熟睡的孩子,他在后者身上下了术法,但是不用担心对方中途醒来。
沈约这次是真愣了,他看着床上那个明显只有三四岁的孩子,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难以置信的道,“你确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