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学会了诡法,看来是有了自己的机缘,你那身雎鸠鸟的羽翼,想必也是从西山经某地寻来的吧。」墨故渊看着那人,不紧不慢问道。
青衫人正是镇魂村村西之地的李大夫,本名李皋壬。
「你从何时知道我的底细?」青衫人居高临下问道。
墨故渊抬头无畏相视,道「也没多久,就是去你家我才看出一些端倪的。」
青衫人蹙眉,有些不解。
墨故渊缓缓笑道「从去你家收回镜子的那一刻,我就察觉到不对劲。当年镇魂村所有人家门楣上的镜子不翼而飞,可我那天却在你家门楣上看见了一面铜镜,那铜镜久居灰尘,不知挂了多少个年头,我猜可能是当初偷村里镜子的人,忘记把自家镜子给取了下来吧。」
青衫人闻言,脸色莫名一怔,道「家中都是用茅草铺盖,屋顶常年未有打扫,有些许枯草垂落遮掩,我没注意,想不到你却看见了。」
「百密终有一疏,你将村里用来祛阴辟邪的铜镜收走,想必就是为了你身后那位女子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女子可是镜中镜灵?」墨故渊好奇问道。
青衫人并未回答,有意将身后女子遮挡在自己身后,淡然向着墨故渊说道「你放出消息,说今夜胡八仙可以祛除村里阴气,目的就是为了引我现身吧。我很好奇,你才来这村子没多久,是怎么看出其中的关键?」
墨故渊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你露出的马脚太多,你本就是凡人,即便摸到一些所谓修仙的门槛,如果没有正确的详细功法和注解,或是有人指导,在我看来,一切皆是破绽,自然可以轻易发现。」
青衫人不语,脸上毫无表情。
「打从第一天胡仙师带我们走进这片树林,我就已经感知到这里的异常。羽涅的时间之力无法控制那白衣女子的身影,说明她不是真正的人,而你不小心被他定住,甘愿自断一足逃去,可足上并未有半点血迹,说明你定是修行了什么功法,这才让你的身体产生某种变化。当然,这也包括你那天偷偷潜入胡仙师的家中,想要掳走饺子要挟我们,最后却还是失去一臂,同样没有血迹。」墨故渊缓缓说道。
「你那天来胡仙师家中想帮村长打水,临行前我见你走路一瘸一拐,是村长告诉我说你多年前为了救一人上山采药,不小心摔断了腿。村长后来告诉我,你昔年断了的是左腿,可那天我记得十分清楚,你瘸腿的是右腿,也就是当初你自己砍断的一足,正是右腿。」
「至于在你家,我说你双手白皙光滑,虽然外面看上去一摸一样,可在我心识查探下,你的右手比你的左手要干净不少,甚至来说,应该是更细腻,更通白。我想的是,你或许用了某些手段,让你当初被饺子撕扯断去的右臂又再次长了出来。只是中间时间短暂,你还没恢复,恰好碰上我们登门造访,这才让我看到了某些不同罢了。」
「胡仙师布下法阵,避免镇魂村上的阴气侵蚀,可家家户户门楣上的铜镜却是消失不见,那肯定就是村里人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阴气能笼罩落下镇魂村。只是你没想到,胡仙师还留了一手,居然教会了大家在屋内陈放物件,以此达到驱
阴的效果,这样一来,你总不能溜潜至每户人家里,擅自毁去吧。」
「如果我这些都推测正确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古道和这片树林,以及那些迁徙出去的村民,到最后都没有一人回来过,应该就是你为了你身后那位女子做出的一切吧。」
末了,墨故渊加了一句,道「是当年西山经两派交战,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子,后被你所救,最后埋在了这片槐树林吧。」
青衫人听着听着,片刻,竟是莫名大笑了起来,他指着墨故渊说道「你都能看出这么多,难道看不出我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墨故渊蹙眉,却还是说出心中猜想,道「东边古道下有一面长长的水镜,当年那些误入其中的村民深陷其中而死,可最后他们的头发统一变成了白色。而迁徙出去的村民都是向西而行,必须路过你家的位置,想必他们也早已被你残害,你既然有此一行,难不成就是为了那些人的头发?可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
「不过,眼下你都现身于此,相比之前,你的一头黑发尽数变成了白色,而你身后那位女子头发颜色却是黑色,我心中这个念头自然也就更加确定了。」墨故渊缓缓说道。
身后,羽涅听的是目瞪口呆,满是佩服。
「皋壬......」身后,那女子幽幽喊道。
青衫人回眸朝她柔和一笑,道「别害怕,他们伤不了你。」
一阵清风吹进林间,扬起了白衣女子的发丝,三千如墨,飞舞不已,一张青涩凄美的面容映入墨故渊二人眼帘。
「在此行尸走肉了十来年,阴气入不得村里,如今又有这些修仙人造访,我们还有机会么......」
「樱铃!不许放弃,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李皋壬蓦然大声喊道。
女子一怔,这一道呼唤是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以来,第一次说的这般动容。
「你家世代行医积善,忘记了你的祖训么?」女子忽然笑着问来。
墨故渊率先反应,那日登门,几人虽没有入得厅堂,可在大门的两侧,他看见一副红联,上面写有「渡人不渡己,医者不自医。」
「渡人不渡己,医者不自医......」李皋壬独自喃喃。
「是啊,可终归是因为渡人难渡己,医者难自医啊,所以你祖训才有此一说,为了我,你又何必如此,莫说医我,你连你自己都无法医治了......」
林间,李皋壬低垂着头,白色发丝随意滑落,在漆黑的夜幕下,隐有柔光泛滥,顾盼生辉。
他嘴角轻笑,勾勒出一抹疯狂的弧度,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一直铭记祖训,从未忘却啊。」
白衣女子呆滞,瞳孔涣散,耳边是他温柔而又霸道的话语。
「我不自渡,我只渡你。我不自医,我只医你。祖训所言,唯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