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爽住处在爱民小区,七十多平方米居宅她自己住着。房间的布置很女孩味儿,杜大浩第一次来时,说房间粉脂气太浓,阴盛阳衰。那时他还是刑警,还阳刚。为此,她绞尽脑汁弄来臂力器、拉力器、哑铃,还不知从那弄来一把日本鬼子战刀,挂在墙壁间,于是他发笑道:“你再挂一面太阳旗,写幅字,武运久长……”
“武士才阳刚。”马爽调皮地说,“只要我心爱的喜欢,我可以剃光头,扎上武装带,省得你说我脂粉。”
再以后,马爽便说:“你不会再感觉阴盛阳衰了,你在花鸟虫鱼间,是最大的阳刚。”
马爽端出一塑料桶,里边有无数条细小泥鳅。她抱怨,或者说是撒娇说:“你对地图鱼比对我还好,时时关心它的饥饱。可我还没吃晚饭。”
“我请你吃烤串。”他舀几条泥鳅投入鱼缸,“有你爱吃的毛蛋呢!”
室内传出窸窸窣窣的衣服脱换声。片刻,马爽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裙出来,肉体的丰满依稀可见,手端两只酒杯放在茶几上,从冰箱里取出乡吧佬鸡翅、猪手类食品,说:“为庆祝你解甲归田,我们干一杯!”她的眼眶里含着泪水。
“这功劳可有你的一大半呢。”杜大浩说。
他举杯,两人喝酒。她目光如蚂蚁在他周身爬来爬去,几次都停留在他的左腋下,他问:“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往日来我这的样子,那个冰凉的宝贝疙瘩挂在那儿,让人瞧着好不神气。记得静女孩吧,你第一次在相思豆包厢吓着她啦。”她纤纤玉手捻动高脚杯细细的部分,淡红的酒液在杯子中荡漾。她说,“我奶说年轻时被日本警察踢过一脚,一辈子见高腰皮靴就迷糊。静女孩猎枪逼着遭**的。浩哥,我俩就这样厮守下去吧,我有个极怪的想法,让他们再捉,再曝光。”
“喝醉了你?我怎么听到酒话。”杜大浩心里说,哪是厮守而是厮打。我不把这黑网扯破就不算条汉子!
“我只一个目的,让更多人看见。”她的嘴唇啊拉法特式的嗫嚅。
杜大浩听见切齿痛恨的声音,她说让世人知道一个护士的堕落。
“看见知道又怎样?”
“是啊,又能怎样?!”她的声音忧郁。
地图鱼撒欢儿地大摆下尾巴,溅到玻璃上的水珠流动成错杂的小路。她就此想到两个人的未来,说:“明天,明天,你还来吗?”
“我被开除了,得重新找点儿事做。”
“有目标?”
“当了十几年警察,地面上有些朋友,总能找到事做。你呢?”
“回红蜘蛛,尚俐莉说安排我做川椒豆花村酒店副经理。”马爽说,目光穿透他的身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明知故问。
“你……”她风暴了一个吻他的动作。于是朦胧醉眼前一片纱的海洋,他感到丰盈的东西棉花似地松软。他情不自禁地去迎接滚烫的嘴唇。
“天亮啦,我还是你的女人吗?”她的梦语像风筝一样飘过。梦语使小屋温馨,她在聆听如风摆风筝的梦语;没有女人今夜我怎么过?
一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出现在杜大浩虚幻的目光里,亮晶晶泪露珠似地挂在眼角,眸子闪着光泽。她说:“树上有一只鸟在为我们歌唱。”
“怎么啦,浩哥,你激动的吗?”她用嘴唇吻**脸上湿润的东西。
“不是激动,是幸福。”他说。
这一夜,杜大浩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骨头散了架子似的,给席梦思床完全淹没了。他做了几个梦,最后一个梦,梦见在一座山峰上,强悍的山风吹掉他的大檐帽,他纵身跳起去抓,自己竟长了翅膀飞起来,两只蝴蝶飞来,蝴蝶变幻成李婷、程影,她们各长一对翅膀,同他一起抓带警徽的帽子……出现一片树林,她俩不见了,他喊呀叫呀。一觉醒来,马爽早走了。
他掀开窗帘一角,阳光水似的漏进来,时间已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