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崭新黑色奥迪V6,在一条高速公路上疾驰。开车的是天刚,后座是杜大浩,他俩被派执行一项密令:杀掉朱良。
暗杀朱良是一个阴谋,还有另个阴谋同时开始:天刚原叫他独自解决朱良,动身之前,“蓝雀”突然改变计划,命令他与杜大浩一起去,监督一个新手杀人,万一失手,他负责补救。
“杀过人吗?”动身前,邱老六的问话充满血腥。
“没有。”杜大浩答。他霍然听见血喷的声响。
“杀一个!”邱老六把杀人说得杀鸡似地轻松,“你得杀个人。”
走入三江黑网,杀人是通向网底的门票。杜大浩想,即使你原无血债加入,他们也会让你背负上血债而无力挣脱。他说:“杀个人对我重要吗?”
“大老板的意思。也是规矩。”邱老六第一次在杜大浩面前流露大老板。
大老板是谁他没见过,可以说一无所知。但他感到大老板的影子无处不在,幕后操纵这张黑网。
邱老六说得露骨:“对你最后考验。”
避免杀人,成为障碍。牵连能否得到信任。他说一定要做好这件事,只是他从未杀过人,请允许他考虑考虑,邱老六说朱良那小子该死也该杀。
只给杜大浩两个小时间考虑,两个小时后就动身。他利用到街上做发型的机会,同田丰取得联系。田丰告诉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出要杀人的架势,因为朱良已落入我们手中,杜大浩心里一块石头嗵然落了地。
“我去杀他!”他向邱老六说,“只是第一次杀人,怕怯手。”
“天刚帮助你。”邱老六倾身凑近杜大浩耳朵,“天刚尽做大活儿。有他在场,鬼都逃不脱。”
一个刑警和一个职业杀手,在那个夏天最后几天里,他们到达吉林省的西部县级市所在地郑家屯,住进最豪华的宾馆绿洲大厦,准备实施杀人计划。
在杀手到达前一天,臧明杰他们带着静女孩的轿车赶到这里,他们从巴掌大的县城穿过,直扑一个蒙名小村敖力卜。已在当地拥有两峰骆驼、五十多只山羊的朱良,做梦也没想到静女孩突然出现他面前。那时候他和村中尹寡妇上炕,刚撂下窗帘,狗凶恶地叫。
尹寡妇疾速拉上脱至到脚踝的裤子,以为来捉奸,钻进外屋一只空柳条囤子里躲藏。
静女孩向茫然不知所措的朱良说明来意,警察便让朱良上车,连夜离开敖力卜村。
“静!”车上朱良隔着女警察米莉叫静女孩。
她始终不看他,忧伤的目光瞥向夜幕低垂的窗外。
朱良深感惭愧,说:“我对不起你,静。”说着说着抽噎起来。
哽咽声音冲撞一个女孩的心房。静女孩掏出块方丝绢,碰下米莉,让她递给朱良。
朱良没用它擦泪,紧紧贴在脸颊。他仍然向她倾诉:“我那鬼脸婆姨死后,我想你,给你打电话……”
朱良被迫从三江逃亡到此,开始落脚县城所在地郑家屯镇里,租下间民房,有时到劳务市场,蹲在水暖、通下水道、刮大白的行列,揽点零活儿干。其实他用不着挣这几个小钱,送他到外地隐藏的人送他一笔即使坐吃山空也是够活半辈子的钱。县城比邻内蒙古,他觉着草原空气新鲜,比冬季因取暖、做饭到处缭绕臭煤烟子、拥拥挤挤城里好,和老婆搬到敖力卜村。村外荒坨间掘一地窨子似的土屋,买群羊放,又养了骆驼,过起田园牧歌式生活。每当暮色苍茫时刻他真心想念一个人——静女孩。鬼脸婆姨因为她的公鸡而死的。进城买面粉的朱良被大雨隔在城里,夜晚一条饥饿的狼未敢进挂着马灯的羊圈,却发现地窨子前的公鸡,并叼走它。她拎根木棍追赶,落入群狼的圈套。朱良没有女人的日子,发疯地想静女孩,尹寡妇在他想女人的时刻走进土屋。他与尹寡妇幽会第三宿时,静女孩带警察到来。
大概是静女孩无动于衷才使朱良在车行走百多公里后安静下来。警察不准备在车上问他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