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中浓眉一轩:“某知道其中另有隐情,此事与荆王有关,对不对?”
赵昂摇头:“陈府尹此言差矣,此事与荆王殿下无关。”
他暗道:这事儿确实与荆王无关,只与寿宁郡主有关。
陈执中点了点头:“那就是说,你是主谋,对吗?”
赵昂心中有些不耐烦,他觉得,值此特殊时期,陈执中却不分轻重缓急。
于是他微微拱手:“陈府尹,卑职以为,如今争论此事毫无意义。省试在即,陈府尹难道不该想想,应如何维持治安?”
他这不是不卑不亢,他这叫嚣张。
所以,暴脾气的陈执中拍案而起。
“赵三郎!某正为此事唤你前来!你身为大宋胥吏,食君之禄,为何与闲汉泼皮沆瀣一气!”
赵昂心中微惊:这黑厮好火爆的脾气。
他霍然起身,沉声道:“陈府尹此言差矣。我等俸禄,难道不是民脂民膏?闲汉泼皮便不是民?”
他这逻辑…完全没问题。
人家闲汉泼皮…也是缴税的纳税人。
而且,人家也是有人权和尊严的。
但陈执中何等样人,岂会如此容易便被驳倒。
他冷笑不已:“赵三郎,开封府之所以繁华,可不是靠闲汉泼皮!”
赵昂冷笑以对。
“陈府尹言之有理!然则,陈府尹觉得,开封府之所以有上百帮派,每日里大小恶斗、厮打不休,却是为何?
他们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每日游手好闲衣食无忧?
陈府尹身为开封府父母,却不能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难道不该为此羞愧吗?”
陈执中扬起手,指向开封府大门。
“赵三郎,开封府百业兴盛,漕运陆运往来不绝,货栈商行作坊林立,摊档多如牛毛。
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本官无能,还是那些腌臜泼才们好吃懒做?”
赵昂拊掌冷笑:“精彩!陈府尹果然辩才无碍!”
他也指向开封府大门。
“陈府尹,开封府物价如何,您这一方父母到底清不清楚?若做那些行业足以养家糊口,谁会豁出命打生打死?”
他冷哼一声。
“家兄为富贵人家做西席,每月能挣五六贯钱,但他家中每日只吃两餐!若非卑职接济,家兄恐怕早已饿死!
家兄这等月入五六贯钱之人尚且如此窘迫,遑论那些月入三贯的脚夫苦力、贩夫走卒!陈府尹可知,那些人,在开封府有多少?”
陈执中终于语塞。
因为汴京城物价确实高。
五口之家,每年的基本生活开销,大约需要三十贯。
注意,这是五口之家的柴米油盐等基本开销。
赵羡已经极为省吃俭用,饶是如此,他一家七口人,平均每年要花六十贯。
孩子生场小病,便攒不下任何积蓄。
他家有三儿两女,着实病不起。
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脚夫苦力,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
赵昂叹了口气,拱手为礼。
“陈府尹,卑职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那些苦哈哈不能出事,他们都是各自家中柱石!”
担心陈执中恼羞成怒,他及时送出一个台阶。
陈执中脸黑,因此看不出他脸色变化,但可以明显看出,他神情缓和了下来。
“三郎,即便如此,那些人也不该伤人性命!”
赵昂见好就收,他躬身行礼。
“陈府尹教训的是。卑职已严厉警告过他们,并责令两帮派首脑善后。
若再有此事发生,不用陈府尹开口,卑职也必定带凶手投案自首。”
陈执中微微颔首:“那么三郎,你觉得,该如何应对这次省试?”
赵昂沉吟道:“陈府尹若信得过卑职,便给卑职三天时间,卑职与百余帮派首脑商议一番,共同制订一份计划,呈给陈府尹过目。”
陈执中紧紧蹙起眉头:“三郎,那些人靠得住吗?”
赵昂默默吐槽:这还用问?那帮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贼厮鸟…当然靠不住!然而…不是还有郡主嘛!
他躬身拱手,回答得掷地有声。
“陈府尹,靠不靠得住,需卑职与他们商议之后才知。左右也仅需三日,陈府尹愿不愿信任卑职?”
陈执中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