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账房。
叮叮当——
穿堂风过,挂在房梁上的风铃顺着风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
账房的正房里,云舒坊的大掌柜李良俊皱着眉,他手上带着花花绿绿的各色宝石戒指,显得人十分富贵。
“哦?”
云钟玉仪态万千,虽然已为人妇多年,脸上却看不出痕迹,宛若新婚女子,将头发尽数束在额上,白嫩的额头饱满多姿,只见她端正坐在案前的太师椅上,朱唇轻启道:
“五千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
李良俊摊手,指着他刚扔上去的厚厚一叠盖着红印章的票据,道。
“若是寻常事务,也就罢了,端午宴会这个银钱……”
李良俊眉毛蹙到一起,接着说:
“这个钱省不得。”
“断然不行,五千两白银若是划掉店铺的租赁费用,伙计的吃住,伙计的月银——”
云钟玉一手捏着眉毛一手拿过珠玉算盘快速上下拨弄着,道:
“李掌柜,你可知云舒坊这近一百家铺子,多长时间,才能收回你今日提的这钱?”
李良俊扶额,再次解释道:
“我说二夫人呐,您怎的如此算计。”
“先说这端午宴会,学子们用的茶饮,桌椅板凳,红毯,琴台,焚香……”
“这条条账目都是有迹可循的呀,就是买几百斤瓜子,我李某人也根那小贩要了字据,怎就不给下发银子呢。”
“二夫人,这借条,可是等不得。”
“不行。”
云钟玉朱唇轻启,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不是说不给你出这钱,是今天这一笔,明天那一笔——”
“李掌柜前前后后从账房提出多少现银,自己心里怕是没数。”
李良俊顿时脸色红肿,他原本就微胖,看起来像个蒸熟了的包子。
李良俊来回踱步了一番,提高嗓门,道:“二夫人常在府内,自然不知这生意应酬往来——”
“那李员外,要不是我等好酒好肉伺候着,怎会下那一万两白银的单子!”
“那张员外——”
“哼,这银钱用作他处就罢了,小的可是一笔一笔,都用在李家的生意之上。”
“小的在前边张罗布置,怎么就到后面您这,不仅要不来个支持,每次对账——”
“合着我辛辛苦苦做牛做马,到二夫人您这,就成了那偷米的老鼠一般!”
云钟玉见李良俊声音提高,叹了一口气,说道:“良俊,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钟玉伸出玉手摊开李良俊的一叠票据道:“账房的规矩你知道的。”
“拿回去缩减,钱花在紧要地方,不必要的支出,就不要产生了。”
李良俊气急,指着案上的票据道:“这是端午宴会,二夫人,端午宴会的钱。”
“我知道。”
云钟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这个宴会,每年是铺张浪费,铺张浪费!”
“我们老爷身为大江商会的会长,自然要承担宴会的费用”,李良俊扣下手上的一枚绿宝石戒指又带到另外一个手指上,无语道——
“这不是钱的事。”
“端午宴会,全州府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个纰漏,冒犯了国安学院甚至太守府那边——”
“哼,我们出着钱,白白供养他们吃喝,享乐,还要怕冒犯他们,这是什么道理!”
云钟玉扔下种种一叠票据。
“我说夫人诶!”
李良俊急的在账房内打转,竟来回转了四五圈,又折返道案前,道:
“二少爷,不也会去,您啊,就当给咱们二少爷历练一番——”
“多难得的机会,二少爷聪慧,若是,能在端午宴会一展风采,那岂不是……”
云钟玉听到李良俊提起自己的亲生子,眼里下意识的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道:“什么一展风采,我只求他平平安安!”
李良俊趁热打铁,道:“二少爷小小年纪就进了国安学院,日后必定前路通畅,二少爷天资聪颖着呢,您啊,就是妄自菲薄!”
“哼”
云钟玉了然李良俊的把戏,只当看破不说破,道:“下不为例!”
李良俊如释重负,抹了一把汗,道:“如此,我先回去了。”
“嗯。”
云钟玉颔首,翻起账本,又难上心头,眉头紧锁。
李良俊等到出了院,换来自己的随身伙计,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伙计听命离去。
“大掌柜,我们接下来去哪?”
车夫小跑上前,行李作揖道。
“兴宁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