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含笑坐在心花身边,她的表情里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缅怀,而是变成了沉思。
她看着刚刚被心花清理过的坟墓出神。
海宁是江南,冬天也并不寒冷,坟墓上也依然会长出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花花草草,心花刚才来时已经清理过了。
是啊,无论这是谁的坟墓,既然是被认作梅宇,那他一定是穿着大宋国的铠甲,个子也和父亲差不多的人。只不过面目肯定是被毁了可是已经没有了人头,所以才被人误认为这是父亲。这是梅含笑的想法。
不用问,这也是一位将军,而且也是一位非常值得敬重的为国捐躯的大宋国的将军。
梅含笑托着小腮帮子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心花:“花花,你说这里面的英雄会是谁呢?”
心花摇头,依然沉默,她怎么可能知道!
主仆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一座不知道埋葬着哪位英雄的孤墓,久久地坐着,好像变成了两座瘦削的小雕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这里面埋葬的应该是我手下的将军。”
两个小姑娘赶紧站了起来,原来是梅宇夫妻悄悄地来到了这里。
梅含笑看着他,问道:“爹,不看脸,你能不能想到和你的服饰配饰一样,身材又和你差不多的将领?”
大宋国的武将们身上穿的铠甲,虽然有统一的规定,但也不是绝对的。因为有许多都是自己的父辈传下来的。梅家军里也并没有特别严格地要求他们必须是一样的颜色。但是在涉及到武将的等级方面还是有明确规定的:就比如三品以上的武将,他们腰间的带銙也都是一样的,全是金的,但是数目却有区别,在梅宇的这个级别,他的腰带上有十三枚銙。级别越低,銙就越少。
梅宇深思:“我穿得是银色的铠甲,军中四品以上的就有不少是这样的颜色,不过......”
他打住了话头,苦苦思索着,那会是谁呢?就是他们的铠甲一样,金带一样,但是他腰带上的銙是最多的了,没有人能比他再多了。
三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思索,没有人去打扰他。
突然梅宇的眼睛瞪大,那天他的金带忽然有两个带銙松了扣,当时他着急走,就先又挂上了,可是还是有些松。后来,他身边的副将吴高远就说先给他拿着,要不然掉到了半路就不好找了。所以他当时是少了两个带銙的。
这个事情好像当时有好几个人都知道。那就是说,他们当中有存活下来的就认错了人。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怀疑,但他不能确定,他想了想说:“不管是谁,既然老天让我活了下来,这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想起那场极其突然而又窝囊至极的仗,他就会涌出无边的愤怒。无论是谁,他一定会找出这个出卖国家的人来,为他的五万梅家军将士们报仇。
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说话的心花,眼睛闪了闪,嘴唇嚅动了一下,却最终也没有问出声来。
其他三个人都看着那个孤坟,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神态。
梅含笑把母亲交给了父亲梅宇照顾,又把心花留在了他们身边照顾,她就下了山。
只是她刚骑着小白马到了自己家的院门口,就发现了有两辆马车停在她家门口。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正带着几个下人等在那里。赵村长正在和那个穿着讲究的男人说着什么,旁边还围着一些赵家村的乡亲们。
梅含笑一眼就看到了芬芳也站在人群中,只不过她看到梅含笑骑着那匹非常精神的小白马走来时,她不自觉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赵桂蓉就站在前头,她一看到梅含笑过来就有些担心地说:“阿笑,你回来了,你认识这几个人吗,他们都是来找你们母女的。”
梅含笑笑着叫了声:“赵姨?”然后也对旁边的乡亲们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梅家族长的长子梅林。
梅含笑猜想,其中一辆马车里一定坐着那个鲁妈妈。
鲁妈妈胸前的肋骨头本来断了三根,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才刚过了两个月,所以她应该还不敢大动,更不可能回京城,只能在这里慢慢养着。
赵村长看到她,眼睛里露出了担忧。赵家村的人只有他知道梅家母女的身份,他也一直在黑默地帮她们隐瞒着身份,默默地守护着她们。
可是毕竟这个地方是海宁县的地盘,前几年虽然他们村里没有人和下河村通婚,但是现在芳芬要嫁的正是下河村梅家的人。两家一来一往的,赵家村几年前来了一对姓欧阳的母女的消息自然就瞒不住了。
赵村长担忧地看着梅含笑,同时又坚定地说:“阿笑,你现在是赵家村人,你不用怕,还有赵叔在这里。”
梅含笑感激地说产:“谢谢赵叔。”
其实梅含笑也不明白赵村长及其家人为什么对她们母女那么关照,不过她记住了这位正直村长的恩情。
梅含笑现在是一身姑娘的打扮,无论是梅林还是鲁妈妈都没有认出她就是那个故意抬高价钱和鲁妈妈争马匹的清秀少年。
梅含笑故意皱了一下精致的小眉头问:“两位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吗?”
梅林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姑娘。他虽然不认识,不这好像那一双眼睛有点熟悉,要不说梅家人的记性好呢。梅林想了一会突然就说:“你是不是当年那个去过下河村在我们家里借宿的小姑娘?”
梅含笑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她现在不再惧怕任何人了。她瞪着那双特别明亮的杏眼说:“这位大叔,你是哪里人啊?”
梅林见她不接茬,有些疑惑,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也许他真认错了人吧,大千世界,长得像的人可还是有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