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演逢知音,对白夜飞而言,着实是件哭笑不得的惨事,遇上这么一个满身邋遢的乞丐,哪怕对方一口一个天才,把自己夸到天上去,也没有半分欣喜的感觉。
白夜飞很想尽快走人,但洁芝却对这位难得可贵的“知音人”表现高度兴趣,虽不至于胆大到握住他的油污黑手,却对他身上的污垢与臭气视若无睹,和他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甚是欢快。
不好阻了洁芝的兴头,白夜飞几次想劝离开,都没找到机会,最后,居然是黄三那边来了人,打断了这场谈话。
一队乞丐,排众而出,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就这么横冲直撞挤入人群。周围群众本来已经逐渐散去,看到这伙恶丐势头凶猛,登时一哄而散。
“黄兄!”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乞丐,似乎是这群乞丐的带头人,急匆匆跑到黄三面前,紧张道:“你怎么肘子啃到一半,忽然就跳窗跑了,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们都给吓得…”
看见这名少丐,白夜飞忍不住心头暗赞一声:好一个俊俏的美少年!
皮肤白净,剑眉朗目,长发披散,说不出的好看,虽然身穿丐衣,手里拿着竹竿,可干干净净的,让人生不出恶感,甚至开口说话的时候,白夜飞压根就没记起这是一个乞丐。
愣了一下,白夜飞举目环视,这才发现那班乞丐有些奇怪,虽然都是一样的打扮,穿着百纳衣,手拿着竹竿与钵盆,有些背后还背着草席,但身上的脏污都不多,没有太多的臭气。
更特别的一点,这些家伙个个虎背熊腰,一身肌肉强健,整批人往那一站,声势看着就慑人,白夜飞都忍不住想问一句,你们一个个好手好脚,非伤非残,哪怕不愿打工度日,也可以聚啸山林,打家劫舍,来钱肯定快,何以沦落为丐这么堕落?
“啊,我听歌听得正爽呢,你来就扫兴了。”
黄三伸手在衣内抓了两下,豪迈伸手扔了两只虱子出去,看得白夜飞傻眼,跟着他便将那名表情紧张的少丐一把搂住,“这是我兄弟,年纪是轻了点,可这附近…嗯,你们脚下踩的,全是他的地盘!”
白夜飞暗自一惊,想不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居然是附近几个街区,甚至可能是自由町的丐头,怪不得有这般架势,从某方面来说,尽管这算不上显贵,却也是自己穿过来后,首个认识的有权有势之人了。
“那个谁…喔,阿白,你小子好样的,我下回再来找你听歌…不,歌就不用了,反正你唱得不怎么样,但曲子不错,多整几首,下回我还来听。”
黄三挥挥手,打了个呵欠,在一众壮丐的簇拥下,白夜飞本以为他要离去,没想到他朝俊美少丐伸了伸手,似乎讨要什么,后者在身上掏摸几下,一脸尴尬,转头向身旁的一名壮丐说了几句,那人往腰间一掏,抛了一物扔给白夜飞。
白夜飞伸手接过,不想那竟是一枚金龙币,黄澄澄地在掌心发亮,就连洁芝都看得咋舌,作梦都想不到一群乞丐的出手,会是这样的阔绰!
离开了自由町,回去的一路上,洁芝对这晚的“奇遇”津津乐道,情绪高昂,对白夜飞说个不停。
“那位黄三爷,一定是丐帮里的大人物。”
“…丐帮?”
白夜飞有些讶异,没料到会听见这个名词,但想想这世界既然有丐头,那进一步拉起组织搞个丐帮,甚至搞出乞丐工会,都没什么好讶异的。
洁芝点头道:“是啊,在帝国境内,丐帮算势力很大的帮派了,各地都有他门的人,黄三爷出手这么阔绰,很可能是郢都分舵主之类的大人物,有他帮忙推广,阿白你的歌一定很快就能到处传唱了。”
白夜飞想像那画面,郢都大街小巷内,到处都是乞丐传唱菊花台,边唱边敲碗讨饭,这样的爆红想想都恶寒,还不如没有。
“随缘吧,这些事我没有很看重。”白夜飞故作淡然,巧妙转过话题,“你刚才唱得真好,没想到你还会唱戏腔,怎么平常都没看你表演过?”
“……是我母亲喜欢,以前…我下了很大力气去学,想让她开心…”
洁芝喃喃说着,神情陡然掩上一层阴霾,似乎碰触到什么伤痛,摇了摇头,“不提那些啦,你把我刚刚唱的那些忘掉吧,我以后都不想再唱啦。”
“为什么?你明明唱得很…”
白夜飞诧异不解,但看洁芝神色凝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哀伤,也不好追问,默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