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气凝聚成霜,一般无二的铺满了整座长安城。
巷口人家纷纷点起灯笼,烧暖碳炉,置于门前,给路过的行人一个方便。
正是鸡恹狗叫,平常人家歇息的时辰。
月光如霜,漆黑的夜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野人罢了。有人正抱着桥边一户人家的暖炉哈出一层又一层的白气;有人穿得破破烂烂躺在雪地上,不知道还有气没有;有人拿着酒,醉醺醺的,东倒西歪……
一家酒肆前挂着的白灯笼,映着层层叠叠的烛火,倒还有几分亮堂。里面些许人还在喝酒闲聊。
“你们听说了没有,”醉醺醺的酒鬼们聚在一起,其中一人道,“城里来了个俏和尚……嗝,惹得小娘子们茶饭不思,天天念叨,耳朵都起茧子了,哎。”
“这人比人啊,真是气死人。”
“啧,提这小白脸干嘛,咱们喝酒喝酒。”
酒肆掌柜从下了楼,期待地探头往门外看,见白雪茫茫一片,又担忧起来,他不耐烦地朝他们吆喝道:“赶紧喝完走人,真是没个省心的——还有你,别睡了,把外面的雪扫一下,这雪也是停不下来了。”
店小二认命地拿起扫帚,不住的打着哈欠。
“我不回去!”跺脚声在雪地激起层层涟漪,细碎的雪落在店小二的扫帚上。
店小二不善地斜眼瞧去。
只见那人眉如黛,唇朱红,肤如凝脂,即使神色愤怒,也让人觉得可爱至极。旁边小心翼翼劝说着的也是男儿打扮,却不及那人三分秀丽。
听声音,两人都是女儿家。
店小二思索一阵,认了出来,他无奈摇头道:“薛府的小姐怎么又闹脾气了,诶……”他似乎瞧见了旁边有一个仙人,“这雪怎么变成人了。”
“郡——少爷,我们快回去吧,不然老爷夫人该着急了。”
“不回!”薛杏婵气冲冲地嘟囔道,“我才不去选秀呢,再逼我,我就私奔。”
“啊——”翠云一下子懵了,自家郡主说些什么胡话呢。
“你要跟谁私奔呢?”一个轻佻爽朗的笑声从主仆前面传来,“蚂蚁都没见您带个雄的回来。您还要私奔,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翠云见是薛懿,如获大赦,不住点头道:“殿下说得极是,极是……”
薛杏婵脸瞬间青一块紫一块:“薛懿你们……”
正好身旁一雄性的衣衫一闪而过,薛杏婵一把拉住道:“谁说没有,他就是!”
被薛杏婵抓住那人身躯一震,僵在了原地。
空气寂静了足足半柱香。
薛懿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自己妹妹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妹妹啊,你还是看看来人是何人再诳语罢!”
薛杏婵心道,不管这人愿不愿意,先混过这一关再说:“兄长你回去交差吧,我跟这人私奔去了。”
翠云好意凑到耳边:“郡主,那人,那人是个和尚。”
薛杏婵愣愣地回头。
可旁边竟然真的是个和尚,即使他鼻峰高挺,眉眼入画,即使是放于芸芸众生,也是无人不称之为绝色的惊天之相,可他还是个剃度的和尚,把薛杏婵的谎言拆了个十成十,没有丝毫说通的可能性。
除非,那个人愿意为她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