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结交李瑕的意图,已被这年轻人看穿。
另外,李瑕这种作派,哪天被人当街捅死了也不稀奇。
“我公务还忙,这便去府衙了。”赵与訔道。
李瑕起身,道:“恭送知府。”
“不必送了。”
“见谅。”
李瑕拱拱手,终于坦诚地又说了一句。
“阁下想与我说何事,我或许是猜到了。但某些事……便像今日。无人想杀阁下,却有人随时会捅我刀子。”
李瑕指了指案上的早食,又道:“故而,我实在不能像阁下这般悠闲饮茶。”
这也是他想对吴潜说的。
赵与訔一愣,之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非瑜少年锐气啊,今日吃饱了,改日再聚。”
“知府慢走……”
这是一场朝会后的早午食,朝堂上因丁党失势忙得一塌糊涂。
李瑕却很闲,至少明面上要摆出很闲的样子。
但好在临安城里多的是闲人。
半個时辰之后,李瑕就与杨镇一起去了教场蹴鞠。
又惜败给了齐云社,但李瑕蹴鞠技艺大涨,出了些风头。
……
傍晚时分,他们走在回程的路上,到了路口,李瑕抬手一指,道:“你府邸在那边,再会。”
“到非瑜府上用饭。”杨镇脚步不停,问道:“听说非瑜一封奏书扳倒了丁青皮?”
“不是,是御使们上了数十份奏书。”
杨镇道:“我还听说,今早有丁党的手下在御街刺杀你?”
“嗯?那人供招的?”
“不是,御前军押到半路,让人逃了,查到是丁青皮的人。”
“好吧。”李瑕反问道:“所以定藩打算带这十个蹴鞠高手保护我?”
杨镇得意道:“好歹也是禁卫,谁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闹事?”
李瑕抬头看了一眼巷边的楼阁,一个窗台上,显出高年丰的半张脸。
“无妨的,那些人杀不了我,生气了,冲动了而已。”
“嘿,丁青皮任左相时尚未……”
杨镇话到一半,忽听前方又人喊了一句。
“杨定藩,哈,你又输了?”
此时他们才走到李瑕府邸外,转头一看,只见一行衣着富贵之人从南边街道过来。
其中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冲杨镇喊了一句。
“诗文你不会,蹴鞠你也一般,伱还能做什麼?”
很是奚落的语气。
李瑕认得对方。
他曾被对方的手下人砍五刀……
“真晦气。”
杨镇低声嘟囔了一句,皱了皱眉,很不高兴。
他是杨太后侄孙,在这临安城少有人敢惹他。
但总有地位比他高的纨绔,比如慈宪夫人的侄孙。
杨太后都死二十余年了,慈宪夫人却还在,且还是当今官家之生母。
但杨镇却不愿输了气势,仰首道:“全固世,你休招惹我,好狗不挡道。”
“鸟嘴,有本事你往前试试。”全永坚冷笑一声,目光却看着李瑕。
全永坚自然还認得李瑕。
当年,李瑕正是在他手底下逃了,然后靠上阎贵妃,逃到川蜀任官。
现今李瑕再回来,竟已然是蜀帅,与当年地位天差地别了。
全永坚不能再在明面上对付李瑕。
因此他挑衅杨镇。
纨绔子弟间斗殴没什么,但有人不小心给李瑕划了一刀……
同样是勋贵,全永坚比杨镇有心计得多,他身边这些人看似只是随从。却有好几个技击高手,袖子里藏了刀,刀上已抹了毒。
“来啊,我怕你?”
“来,你上前来。”
“怕你?只要说好莫告状,打得你哭爹喊娘,倒街卧巷……”
杨镇还在叫嚣。
李瑕却已感到有些无聊。
因为,荣王还不够重视他,三年前让全永坚来杀他,确实只差一点。
但都已经过去三年了,纨绔们闭眼、睁眼,什么都没做,而李瑕的三年,却是天翻地覆。
“劉金锁,赶了。”
“是!大帅!”
刘金锁应了,拿出一枚响箭,以火折子点燃。
“咻”的一声大响。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就从东面响起。
数十名川蜀将士径直从李瑕府中杀出来。
“哇!”
南面不远处是吴山,山腰处,一座正在修建的宅邸中,有人爬上楼阁,赞叹了一句。
“快看!那边有人在打架,好有趣。”
“吓跑了,那是全家的人?”
“有趣有趣,不过打得太快了,望风而逃啊……那人便是李瑕么?好嚣张,好讨厌啊。”
“讨厌?不错,确實讨厌。真聪明,好眼力。”
“舅舅,我们去教训教训他们,既然都穿着蹴鞠服,便与他们打一场!定个赌注呗,输了抹白泥,每人再挨二十鞭子。”
“不行……”
“那我再想个别赌注。”
“并非说赌注不行,是蹴鞠不行,看过了府邸便回吧。”
“我都半年没蹴鞠了!哼。舅舅怕输不成?我可听那女人说过,舅舅真的输他太多次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