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半小时后。
一辆浑身沾满灰尘的面包车里钻出了这几个年轻人,面包车是在那个镇子里找来的。
司机师傅连同这几个人都不知道这是哪里,定位依据是鄢蛰给他们发的一个地理坐标。
这个地理坐标位置精确到了点,鄢蛰说是他的一个朋友跟老板来这边考察的时候发给他的。
原因是这里也有一位肚皮上有疤痕的人。
男人女人?
老的小的?
统统不知。
鄢蛰的信息里也没有提。孙泥克收到信息后的继续提问,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应。
收了钱,司机反过来一步三回头地十万分感谢,因为原来说好了免费送他们过来的,谁知道年轻人们要搞硬塞钱这一套。
富裕的村子,河堤边装了太阳能灯,河道上铺着红色的沥青。
偶尔遇见结伴的村民,几人想要问路的心情溢于言表,可是好像没人看得见他们,因为那些人走路都彼此间挨得很近,窃窃私语时实在是专心致志聚精会神无暇他顾。
靠近定位点时,人越来越多,还陆陆续续有人往那个地方聚集。
在人群的外围,大家看到了警车。
“死人了!”
在问了无数个人还遭白眼后,一个大婶神神叨叨地简单回复。
定位上的精确地址就是这里:一处所有楼房中唯一的破院子。破到围墙的好几处都已经垮塌了,碎得乱七八糟,一定漏雨漏风的屋顶上东一棵西一棵长着已经结籽的草。
院子四周拉了警戒线,线外一堆老百姓伸着脖子往里探。
孙泥克和杨亦晨分别凭着厚脸皮和一张好看的脸,从一堆挤挤挨挨肥瘦不同的腰中间把脑袋塞了过去。从那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一双蜷缩的腿冲着天,有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老人倒栽在地炉子旁的灰洞里。
农村老一辈为了做饭取暖,在地上会挖一个火塘,火塘旁边就有这样一个灰洞,通火的同时也装燃烧完的炭渣。
孙泥克和杨亦晨眼睁睁看着警察把那具蜷缩得再没办法抻开的尸体从灰洞中取出,盖上白布,然后抬出来。
由于尸体蜷缩,所以是侧躺,在盖上白布那一刻,孙泥克亲眼看见了他皱巴巴的肚皮上一道竖着的疤痕。
“唉,你说这人活一世有什么意思哟,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是呀,造孽哟!”
“他就该讨个媳妇,你看捡一个来,又是医病又是读书哩,一辈子葬送在里头,到死都没有给他一分钱。”
“哟,听得说,几天没有吃饭咯!”
“怕是饿狠了,头晕眼花,走了掉进灰洞头,又没得人拉他,活拉拉在里头闷死掉的!”
警察已经走了很久,老百姓们还在三五一群扎堆议论。
年轻人们这里听听那里问问,大概也就是说死者是个老人,嗯……或许也不算,说的是六十岁不到,老人年轻时因为一个养女打了一辈子光棍。现在大家都在指责那个去了大城市的养女,说她狼心狗肺,从考上大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亲戚们又早些年外出打工后就在别处安家了,才会弄到现在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鄢蛰依然联系不上,大家只好决定先离开。
“我觉得不对。”
走着走着,孙泥克突然慢了下来。
“鄢蛰说他朋友发给他的精准定位,而鄢蛰是在非常紧迫的情况下让我们想办法下火车,我们才会将计就计甩开王柏塬。”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杨亦晨问道。
“那就说明鄢蛰是知道消息后就立即让我们过来的,从昨天到今天的此时此刻,还没超过24小时呢!”
“……”
“可老百姓却说他死了几天了!”
杨亦晨依然没懂,所以李夕桢补充道。
“万一是老百姓八卦,故意把事态夸大呢?”杨亦晨继续发问。
“你觉得呢?”三人讨论得神经紧绷,程度也听得极其用心,当大家向舒婵征询意见时她好像正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