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要给张君赫的?”
郑太太点头,示意我将箱子打开看看,掀开箱子盖,里面放置的是文房四宝——
毛笔、砚台、砚滴、镇尺、墨条、墨碟、笔山、笔挂、印泥,玉石印章……
虽然我不懂这些,但能看出价值不菲。
“沈万通说,即使他儿子哪里都不像他,但一定会喜欢画画,因为他喜欢,他相信,他们父子俩会有相同的爱好……”
听着郑太太的话,我唇角忽的笑了笑,是了,张君赫喜欢画画。
不说我见过他在海边画画,来镇远山的时候,张君赫也天天在院子里支着画架作画。
师父也喜欢画画呀!
我拿起印章看了看篆刻完的底部,辨认出来,“怀信……”
“沈万通原本是要给他儿子起名怀信。”
郑太太说道,“张君赫,本该是:沈怀信。”
我有些失神,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出自《九章·涉江》,单看怀信,是怀抱忠诚信心的意思。
师父对儿子的期许,就是怀抱信心吗?
箱子里还有一幅画,打开画轴是一幅恢弘的山水图。
“沈小姐,这幅画是无价之宝。”
郑太太适时解说,“它出自古时名家之手,是沈万通早年的收藏,后来他特意转交给我,且等有朝一日,能留给他的儿子怀信。”
我点了点头,小心的卷起画轴,最里端又看到了一封信,封口是粘贴住的。
牛皮纸的信封上用毛笔字写着:吾儿怀信亲启。
很明显,是师父留给张君赫看的。
合好箱子,我对着郑太太道,“我会找个机会,将箱子转交给张君赫的。”
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张君赫一贯浪荡恣意的模样。
若是他能在师父身边长大,沈怀信,大抵会是个温暖和煦的人吧。
不知怎的,突然会有些心疼他,想起他对我说小时候喜欢美术和音乐,喜欢踢足球,但是袁穷却让他认清现实,逼着他去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折磨。
没错。
师父是赌赢了。
张君赫没有变成恶魔,他以为自己流淌着袁穷的基因才没有被刺激疯,事实上,是师父的基因令他细胞里就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他终于长大了,却也真真切切的痛苦了二十七年,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明明……
他可以是沈怀信的呀。
冷风呼啸——
我拎着皮箱子从会所出来。
驱车漫无目的的开了一阵子,心情有些烦躁,索性停靠到了路边。
降下车窗,我对着冰冷的的夜空发呆。
师父修的法门令他身边不能有血亲,诚如现在的我。
再加当时师父身处困境,与其日夜担忧仇人追杀报复,莫不如将孩子送到袁穷身边。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无论如何,张君赫都不会作为“沈怀信”在师父身边长大。
但即使是被送进福利院,或被师父送到普通人身边抚养,也比陪伴袁穷那个恶魔好千倍百倍吧。
那种精神折磨,岂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我看了眼放在后车座的皮箱,不知张君赫接收了这些真相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