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令东、南两营准备破门!”
“诺!”
亲信有条不紊的传令,副将李孝严却有些不解:“大兄,此为何意?”
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李彰示警,守军欲破北阵,北城定然城门洞开,便是破城,也该由北门趁虚而入,但李亮为何反其道而行?
“只能算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李亮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沉吟道:“郎君常言之,元晖志浅才疏,眼高手低,且贪腐成性,贪生怕死。身为绣衣使,却致先帝遇刺,只这一桩,他就是死罪。
但其极善钻营,谄媚予高英,又不惜重财贿赂予高肇、元英、元澄等人,才得以免罪。如此人物,又能有几分骨气和血性?
是以亮以为,他既已识破我等来历,便知命不久矣,十有八九会以死求话,悍然突围。元晖也只能混入突围的甲骑之中,才能拼得一线生机。
而城中军民也罢、州城之官吏也罢,若知元晖弃城而逃,岂有死守之心?李彰若能破了北城,南城自然也会兵败如山倒,更说不定会开城而降……”
原来如此?
李孝严道了一声佩服。
而话音刚落,便听北城一声鼓响。
守军真从北门突围了?
……
李亮为何宁愿冒着蝗雨般的箭矢,也要令前军坚守于城下百步左右?
并非只是怕离的太远,阵形太疏,从而留下的空档就越大,会给敌人可趁之机。
而是火弩的射程就只有一百步,再远便不足以射至城头、城门之上。
这也是为何前军皆为白甲旧部的原因之一。
只因整个西海,如今就只有当初随李松西循的那四千战兵懂得施放各种火器、雷器。
就如此时,城门一开,吊桥方一落下,一旅前军便齐齐举弩,对准了城门。
但并未当即开弩,而是待城门中已奔出了百余骑,兵卒才吹亮了火折子,将火弩尾部的引信点燃。
原理很简单,其实就是在弩箭上绑了一管火药,但重量不轻。一管足有一斤往上,所以便是足射百丈远的三石弩,如今也就能射出百余步。
……
也就几息,三门之中跳涌出三四百甲骑,正值将半未半之际。看城下敌骑依旧呈疏阵,既未上前阻截,也未见其余各城之敌军增援,元晖又惊又喜。
就凭这区区三层的骑阵,又如何能阻的住一千甲骑冲锋?
那被端在敌卒手中的弩机,及那尾部燃起的火花、蓝烟等,元晖自然也看到了。
但他的印像依旧停留在李承志呈献的那张秘方的阶断,以为凡雷器必为罐状,炸敌前必须摇晃,且需以石炮投射。
而用弩弓所射的,只是火箭而已。
便是火箭厉害,且如附骨之蛆,但短短百步而已,又能射出几箭?
一千甲骑死伤个三四百顶天了……
元晖猛吸一口气,厉声喝道:“合阵,矢锋,杀……”
一声令下,三股甲骑便兵合一处,列成推形阵,向一支大号的箭,一往无前的向北撞来。
与此同时,李彰猛的挥下了手。一声鼓响,百弩齐发。
这第一轮的一百弩,射的全是烟花弹,只为扰乱敌阵。只听“吃吃吃”“啪啪啪”的一阵乱响,火花知书达理射之间,十匹马中当即就惊了七八匹。
矢锋也就刚提起马速,堪堪冲出十丈,上千骑便已无阵形可言。数百匹马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待第二轮才是炸药,却又射的是敌骑后阵,也就是靠近城门及吊桥之处。
无它,只是受惊的战马已不分敌我,怕带着炸弹乱冲过来后伤到已方。
之所以射后阵,一是惊马至多冲到一半,炸弹便已爆开。二则是趁机炸毁吊桥与城门,使城内守军闭之不及。
只三轮,一千甲骑便已乱成了一团,莫说是马,便是人也已被吓的六神无主,手忙脚乱。
耳中尽是人吼马嘶,已听不清何为号令。又因四周烟尘迷漫,更是不知方向。
元晖满脸狰狞,不停的用刀砍着马股。战马吃痛嘶鸣,不停的往前冲撞,但四周不是惊马就是乱兵,怎可能冲的出去?
他只觉五雷轰顶,心中就只一个念头:完了?
为何那李承志的秘方之中就从未写过,火器还有这般用法?
既有此利器,那李氏家将为何甫一围城之际就不用此物攻城?
而既用此物,就如掩耳盗铃,定然是藏不住来历的,那敌帅何必多此一举,假扮成胡骑?
突听一声爆响,又觉肋下一震,元晖竟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无尽的痛感如潮水一般袭击着神经,弥留之际,元晖就如福至心灵。
敌将之所以围而不攻,摆明是算定自己必会狗急跳墙,悍然突围。
既然能轻而易的骗开城门,何必要强攻?
之所以假扮胡骑,自然是为了欺瞒朝廷。想必敌帅有十成把握,不会使城中军民走脱一个,更不会使消息泄露半分。
李承志,已然反了……
脑中泛起这般念头,元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五百弩兵就只射了一轮,一百支烟花,四百支炸药,就使元晖的一千甲骑溃不成军。
城下更如炼狱,遍地残肢,嚎叫四起。
这般情形,李彰已不知看过多少遍,早已乏味,更是将神经练的有如钢铁。
他安坐马上,立于距城门百丈之外,双目如电,尽可能将战局尽收眼底。
何处若有溃兵逃出,他就会急声下令,令后阵甲骑围截。便如这般,竟无一个漏网之鱼逃出。
前军已然停止开弩,烟尘渐落,眼中渐渐已能视物。
城门与吊桥早已被炸的四分五裂,足丈深的护城河已被人尸与马尸填到过半。城上的守军早已不见身影。
透过门洞,依稀可见未出城的骑兵在瓮城之中团团乱转,进不敢进,却又无处可退。
哈哈,守军竟闭了内城门?
李彰低笑一声,朗声喝道:“前军戒备,后军填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