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戏言:如今宝珠只余两颗,想来高司空定是会嫌礼轻。不若转送于他,再寻陛下恩准,予承志尚个公主……还称他膝下适婚的公主两三位,有嫡有庶。便是承志尚为嫡驸马,也无不可……”
郭玉枝心里一跳。
颍川王再不堪,也是亲王之尊。再贪财,也堪称富甲天下。怎会如此三番两次的说出这种惹人耻笑的疯话?
他还要不要脸了?
再想起入府之初叙礼时,李韶满脸郑重的模样,郭玉枝心募的一动:郑氏说的哪是闲话,分明是受人所托,来给她递话了。
元雍真有此意?
郭玉枝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听着好似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尚了公主,就等于一步登天,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但莫忘了,不管是皇帝的公主,还是是亲王、郡王的公主,只要娶了,一辈子都只能娶这一个。
但凡公主有些毛病,李承志十之八九得断后。
就如高猛,尚了长乐公主近十载,却一直未有一男半女。无奈之计,才养了一房外室。虽生了个儿子,却一直不敢让人知道……
便是从这一点考虑,郭玉枝就绝不会答应。
再者,李承志与张京墨已行完了六礼中的前五礼,只待亲迎(娶回家)。若此时反悔,李承志还做不做人,祖居李氏的脸还要不要?
更不用提那逆子与高文君还私定了终生……
稍一沉吟,郭玉枝满脸可惜:“承志与京墨完婚在即,便是颍川王错受,承志也没了这等福气,真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故而才说颍川王是戏言啊……”
郑氏笑了笑,真就当是在说闲话。见郭玉枝拒绝的如此干脆,却也不在意,只噙了一口冰沙,细细品味着。
过了少许,她又道:“那日厨会,某一时兴起,回了娘家,遇弟媳宴请内亲,正巧晖容也在席。席间聊及京中趣事,便说到了承志。
晖容还很是歉疚,称承志冒死救了魏瑜。而魏给事携女来谢时,却恰逢他不是府上……
而前日,夫君去延寔(李冲之子,李韶从弟)府上,恰逢魏给事正与延寔对弈,也提到了此时:称若是哪里承志得闲,他定要专程来访……”
只听前半句,郭玉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提及魏瑜和魏子建,她才知道,郑氏说的是魏子建的夫人崔晖容。
不怪她一时没厘清头绪,委实是五姓高门及皇室间的姻亲关系太复杂。
崔卢郑王李五姓与元室宗室间彼此通婚已久,李韶的舅弟郑士恭,娶的就是清河崔氏之女。与魏子建之妻崔晖容、中书令崔光、选部尚书崔亮等都是从兄弟姐妹。
郑士恭的堂叔娶的是李冲(李韶六叔)之女,他的从侄又娶的是元雍的女儿。而元雍的续弦妻崔氏,按辈份又是崔光的侄女……尽是我是你姨丈,你又是我叔丈人这种狗屁倒灶的关系。
反正千万别算辈份,不然理学家来了都得被绕晕。就跟孝文帝一样,前后两任皇后,都是冯太后的嫡亲侄女。若论辈份,都是他的姑姑……
郭玉枝直觉,郑氏这前后都提及李承志,且均与婚事有关,故而此语应是意有所指。
而魏子建并非没来谢过,不过值他回京时,李承志正被禁于宫上,扑了个空而已。走时还留下了诸多礼物,不可谓不重。所以没必要专程再来谢一次。
果不其然……
停了两三息,郑氏又道:“也是巧了。昨日夫君入宫,陛下竟也提到了承志。谈及以往,不免就提到了承志在河西阵战慕容定之壮举,及他救了魏家娘子之事。
之后又提到端午之时承志诗兴大发,才惊四座……也不知陛下从哪里听来的,竟知你于当夜,送了魏娘子一支金钗?”
郑氏稍稍一顿,又吟吟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何止是奇怪?
郭玉枝的心脏跳的如同擂鼓,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承志再是得宠,陛下又怎可能闲到专程谈论他的这种琐事?
李韶再莽撞,又怎可能将与陛下奏对当闲言碎语说予郑氏?
郑氏再不晓事,也不可能专程跑来一趟,说这种一不小心就能可能招来祸端的闲话?
此时一想,让她来递话的,难道是皇帝不成?
想想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皇帝竟连李承志的婚事都操心?
更奇的是:既已说起李承志“河西救两女,端午狂做诗”,为何独独只提魏瑜,却不提高文君,就跟这个人没出现过一般?
可那位才是逆子的心头肉,那些诗。也皆是因高文君之故而作……
心中惊疑,郭玉枝竟如福至心灵,智窍大开:一直想不通,皇帝为何靳令她不得入城。若是惩戒,靳令不得出府不更省事?
此时想来,竟好像是……不许她登高府的门?
话已至此,郭玉枝哪还不知李韶夫妇今日的来意?
郭玉枝猛然起身,满面潮红,竟似连气都喘不匀了:“陛下竟欲我李氏……与魏氏结亲?”
便是已猜到,也不能说出来呀?
郑氏白了她一眼:“与陛下何干?再者,让承志娶哪个,难道你这当娘的还做不了主?”
还真就……好像做不了主?
但若圣意也是如此呢?
郭玉枝一直对高文君是一万个不属意。
不是说相貌不出众,品德有问题,而是高文君是失怙丧恃(无父无母)之女。
这等女儿家,怎能娶来做正妻?
不见便是高肇权势侵天,请陛下三次赐婚,赐的也只是侧室!
且她也予高文君早有暗示:便是那逆子铁了心,但也只能做妾,正室是想都别想。
那般聪慧的一个女子,定是能劝得逆子开窍。如今圣意如此,更是多了几分可能……
也不知为何,郭玉枝就觉的魏瑜最顺眼,天生就该是李承志的良配……
一想到魏瑜圆圆的那张脸,甜甜糯糯的声音,郭玉枝就跟喝醉了似的,晕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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