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予车中坐定,又掀起了前帘,平静的看着元谳等人,肃声问道:“可敢随我诛贼?”
“哗啦……咚!”
就只有这两声,而后便声闷雷般的嘶吼:“敢不效死命?”
感觉就如一堵铁墙突然就崩倒了下来,五百虎贲猛一掀裙甲,单膝又重重的往下一跪,整齐的让人头皮发麻。
元渊等人站在殿阶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心神震荡不已,激昂难耐。
离着整整十数步,好像有一股肃杀之气凭空扑来,压他刘腾喘不过气来。
元晖眼中精芒隐现,肃声道:“某常闻:李承志擅练兵,强操阵、精鼓士,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元演听的直撇嘴:前两者也就罢了,他会鼓个鸟毛的士?
这都多久了,他就没见李承志在麾下面前有过哪怕一次的好脸色。不是威逼,就是强压。
也是奇了:两三月前,这帮纨绔都还恨不得李承志去死,怎突地就对李承志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了?
元演一万个想不通,满面狐疑道:“与数月前相比,元谳、元琰等人简直判若两人?”
元渊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无它尔,只因赏罚分明,身先士卒!
李承志确实是军法如山,从来都不讲半丝情面,该鞭就鞭,该杖就杖。
但赏起来,也绝无半丝含糊:但凡他率旅宿值,皇帝必有赏赐,绢帛财货乃至牛马奴仆,从不落空。
说实话,这些全赖皇帝对李承志的恩宠,与他人无半根毛的关系。但李承志从不独享,他自己至多占三成,剩下的七成,尽皆分与麾下。
而且从不贪功贪名,只称是陛下恩赐,赏予众人。
至于身先士卒,更不用提,简直被李承志做到了极致。
莫说与士卒一个锅里搅马勺了,操练时必有他,只会比兵卒练的更多。宫内、殿外值宿时也必有他,只会比虎士站在的更久。
哪怕是块石头,时日久了也能被捂热三分,何况皇帝与其麾下虎士皆是活生生的人……
故而皇帝对李承志再喜爱,再宠信,元渊也从不嫉妒,只会佩服。
因为他做不到。
是人就有喜好,就有偏颇之时。元渊自问绝做不到如李承志这般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将宗氏子弟与寒民之子当一样对待。
也做不到如李承志这般生财有道,视金钱如无物。更做不到李承志这般以身做则。
光是那操练的苦,他就绝对吃不了……
所以,莫以为“赏罚分明,身先士卒”这作个字听其来简单,但做起来,是难之又难。
元演最喜钻营,最爱走捷径,不知比他奸滑多少倍,与他说这样的道理,无疑于对牛弹琴,故而元渊才懒的张嘴。
宫门闭合,已看不到李承志与麾下虎贲的身影。元渊暗暗一叹,又挥了挥袖子:“守好你的宫门!”
元演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看着元渊入殿的背影直嘀咕:说的好好的,怎突的就变了脸?
早被骂惯了,他半点都不在意,飞快的上了宫墙。
等再看时,李承志都已出了太极城,到了端门了。
你个傻货,可千万莫要光顾着给皇帝尽忠,而踢到了石头啊……
……
刚出宫城,李承志先遣兵卒唤来了李亮。
宫中虽乱成了一团,但因皇帝下了封口令,故而坊间均不知宫中生了惊变。李承志虽七八日未回府,但平时值于虎贲,与宫中侍驾之时,也经常三五日、六七日不归家,府中早已习以为常。
看李承志脸色腊黄,略显萎靡,且是乘车,而非骑马。李亮稍一狐疑,随即又被车上的节令转移了主意力。
当认出了是什么东西,李亮差点咬住舌头。
旌节?
这东西可是能调动大军的,非一州之刺史、都督不可授,如今竟插在了郎君的官驾上?
怪不得五百虎贲尽皆出动?
试想若只三五十个充为旌节仪仗,礼官、御史不得参死李承志?
就是不知为何全员披甲,更不知皇帝怎突授了郎君旌节。
一刹那间,李亮飞一般的冒出了无数的念头,但一一被他压下。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郎君?”
“无甚大事!”
虽是这般说,但李承志面色冷厉,声寒入骨:“回府后,令豆腐、精盐两坊停工,预发一月俸米,将力夫、工匠尽皆遣散。而后抓紧时间,予今明两日多购些米粮,然后阖府闭门……
另外,我已修书两封,你将其带予父亲,请他带第直封信去拜访司空一趟,将我之前予司空操训的两百兵卒借来,安置于府中……”
李亮止不住的心里一紧,话到了嘴边却不敢问。
这分明就是出了大事,郎君让家中当做战事来对待。而且绝对不会是小事,不然近六十训练有素的家臣都不够,还要问高肇借兵?
“莫慌,有备无患罢了!”
李承志宽慰道,“回去后代我问候父亲母亲,让他们莫要担心,更莫要乱猜……”
交待着,李承志伸手入怀,将两个信封递给了李亮。
事至如今,事无不对人言,这两封信,都是在刘腾、元晖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写的。也确实如李承志所言,一封是问候父母,交待其紧闭府门,严加防备。另一封则是向高肇借兵。
都知道李承志在防备万一查出什么来,可能会逼的贼人狗鸡跳墙,故而以防万一。刘腾还劝他,阖府搬进内城来。但李承志只说仆臣太多,无合适的地方可安置……
其实他是怕真的有了万一,被人团灭。
留在城外,至少有路可逃……
李亮接过着信封,两手微微发颤:“郎君,为何不让我率李睿等人随从左右?”
“你们能进得了宫?”
李承志轻声一笑:“有五百虎士在此,何需尔等担心?回去吧!”
李亮狠狠一咬牙,飞身上马,往城外奔去……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