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皆为兵卒自备,包括兵员、战马、刀弓、兵甲,更甚至是充为口粮的牛羊。所以但凡胡兵外征,皆有牛羊随军。
好处是部兵自给自足,王庭只需负担本族兵马所需。坏处是战时才听宣调,平时各自为政。
便如杜仑部,说犯六镇就犯六镇。
而更为关键的是,各部兴师动众,劳命伤财,可不是为汗王来做贡献的。
报酬自然是抢自汉族的丁口,粮食,兵甲。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胡连年数次大战,莫说抢到便宜,亏的都快要光腚了。
各部族可不管是敌人太强大还是如何,只管向当初承诺好处如何如何多的汗王讨说法。
若是以往,汗王家大业大,咬咬牙割点肉,当能安抚住各部。但这打一场就败一场,每战皆为主力的王部损失更大。
更致命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竟遇到了数十年不遇的大灾?
再不想办法,这汗王怕是当到头了。
说恶毒些,能不能抢到粮,抢到粮且不论,至少要把不怎么安定,更或是大部族的实力狠狠的消耗掉一部分。
当然,也可以视做吐谷浑和柔然报仇心切。
好不容易招齐了兵,都还没走到地头就一溃而散,到手的报酬都还没捂热就被抢了个精光,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再者毕竟胡族不似汉王朝,十万二十万的精骑不是说组织就能组织的起来的。不能因为败了一场就就地解散,无论如何也要回回本。
几相一结合,崔光,魏子建皆认为打不起来的仗,偏偏就打了起来……
好在李承志见机的快,冬天第一场大雪下过之后,就令皇甫让即刻回防,东起武都镇,西至山丹马场,凡城、关、郡、县均设驻兵,并配火器。
又在武威、张掖、鄯善三地各备骑兵两营,皆配飞雷。
如此,只怕吐谷浑不来,但凡敢越过祁连山半步,保准让其有来无回。
而如柔然,王庭之南便是敦煌镇,不敢像李松大发神威,能如皇甫让一般以少胜多,大胜特胜,但至少能将柔然牵制一段时间。
也不需多,等李丰回撤,挥军向西,柔然就是腹背受敌之局。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
倒祸不单行的事情,终于让李承志也遇到了一回:朝廷反攻了……
冬月初,李承志命皇甫让与李丰协商,令李丰从高平撤兵,先予陇西会师。而后再调三到四万战兵回防西海。
只以为一帆风顺,定无波折。却不想之前望风而逃,一日三退的邢峦竟突然雄起了?
李丰退一百里,他便进一百里,就如千里送妻不依不舍一般,步步紧逼,得势不饶人。
邢峦自然没这么好心,十九八是在伺机觊觎,欲趁李丰不慎之时扑上来咬一口。要是能胜上一场,李丰继而大溃,如皇甫让去岁大败崔延伯一般,就再好不过了。
而偏偏李丰却没有反制的机会。
一是李承志靳令他尽快撤兵,不得恋战。二则是邢峦好像突然开了窍,竟打起了游击战。
紧随李丰而来的全是骑兵,且是轻骑,机动性极高。
若李丰驻营,敌骑也驻营,不多也不少,就离着三十里。
若李丰遣骑兵追击,敌骑则是有多远跑多远。便是李丰麾下精骑只有一卫,而尾随而至的骑兵近有两万,足李丰的四倍,也绝不接战。
就如这般走走停停,近四个月的功夫,已是春暖花开,李丰才走出大碛,抵近居延湖。
正当李承志定计,派李彰率三万新军予湖畔设伏,欲与李丰伏击邢峦的这两万骑兵时,邢峦突然就不追了。就停留在大碛之西,甚至连大营都不扎,累了拿毡一裹就地一躺,饿了就在马背上解决……
李承志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邢峦是有意拖延李丰的行军速度,好给柔然出兵争取时间。
再加上吐谷浑突然南下,欲犯鄯善、武都、陇西的架势,就好似本以分道扬镳的三方突然又拧做了一股?
再次整合的速度如此之快,要说这中间没鬼,李承志打死都是不信的。
正当他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京中才传来消息:十二月廿六,宫中突变,元怿悄无声息,兵不刃血的攻进太后寝宫凉风殿,逼太后立誓,有生之年再不出金墉城半步,残生只以青灯、佛经为伴。
果真是悄无声息,而且保密的手段高明至极。高英足足两月未上朝,只说是染了风寒,却不见朝中有半丝波澜,更无朝臣过问过半句。
也不知是元怿等人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已没有隐瞒的必要。还是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反正就如无风起浪,京中突然流传“太后自知罪孽深重,恐死后无颜见先帝与元氏之列祖列宗,故尔戴发出家,以求赎罪。”
而未几日,皇帝宣旨,将高英亲笔手书的罪己诏传诏天下……
等细作探明虚实,再将密报送到李承志手中之时,距宫变已是三月有余……
至此,李承志也算知道问题出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