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浔韫活得这样肆意洒脱,什么曲折仇恨通通打不倒她,为人也不记仇,若能如她一般心思单纯,在皇城中如何活得下去。
各人命数不同,瞧着唐浔韫这般自由,阮月竟萌生了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是妄想:
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树,桃树,小径铺满春色,直通小屋门前,两两小人执手倚身而坐,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细细赏着漫天花雨……
想至此处,她清了清脑子,回过神来时,酒都齐齐的置了桌面。
“有酒无肴……”阮月单喝着小酒略有点单调,拍手吩咐桃雅前往厨司做几个下酒的小菜过来。
唐浔韫心里顿然惆怅,阮月这一去,相见难,别亦难,好容易有了个家,如今没有阮月做枢纽,惠昭夫人还会待她好么?
她不大确定,恳切地说,是不大有信心夫人愿意没来由的对自己好,唐浔韫嗫嚅一句,“姐姐!我舍不得你走……”
阮月笑之,撩了一撩自己头上的散碎发帘,有意摆谱托大些,“是么?那是更舍不得我还是更舍不得师兄?”
唐浔韫眼里分明闪过了名字,紧接着苦笑一声,斟满酒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只闻浑酒入肠咕噜咕噜几声,菜便也到了。
二人说着话,阮月喜中带悲,无非是放不下静淑皇贵妃遗迹书信,总对梁家放不下心来。
而唐浔韫思想向来简单,只要能与家人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在一起,长长久久,终此一生,便足矣。
酒过三巡,阮月已然是头昏脑涨,脸颊处微微含了红晕,笑时眉目如画,眼眸晶莹剔透,她笑嘻嘻说道:“韫儿……你醉了……”
却侧眼一瞧,唐浔韫面色亦显微醺,插着腰,一只脚都架在了椅子上。
活脱脱一副梁山好汉模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难免有些言语激愤,不知所云。
“我自以为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可怜我,才让我没了父母后还有幸在异世遇上了姐姐,也算是对我仍然存一丝善意。”唐浔韫眼睛微微闭着。
忽然开口骂道:“谁知道这丫的,憋坏的大招还在后头呢!索性玩儿死我算了!”
阮月摇摇晃晃起身上前,将她拖着坐在了一旁,仰天冷笑了几声,转而怒嗔一句,“谁说天无绝人之路!都是放屁!”
倒是将一旁的阿离吓了好一跳,这乖戾之语话从主子口中说出,惊如天雷一般,好笑又慌张着,她疯狂给桃雅递着眼神上前扶着点。
谁知阮月猛然推了阿离一把,指天大骂道:“傻妹妹!皇天无老眼,你还指望他能做些什么,天道昭彰啊!”
“他竟连睁眼瞧上一瞧都不会,白白的枉送了那么多善人!”阮月恍惚之中,见到了多少因权势丢了性命之人。
不禁眼中含了泪光,“十八年了啊,整整六千五百个日夜,活在仇恨的煎熬里,太累了,没有一日是自由的……”
的确如此,阮月为了报仇,多少个日夜,活得不似自己,想到此处,她不禁悲从中来。
“郡主!您醉了,歇了吧!”阿离扶她坐下,紧接着又一杯杯烈酒下了怀,两姐妹瞧着这小盏子小杯实然不尽人兴,便吩咐下去,换来大碗。
桃雅绷着脸,明日还有要事,不能再让主这般喝下去了,耽误婚事可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