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虽然口口声声用不着“多烦兵力”,但在接到兆惠的奏报后,也觉得出征兵力是少了一点,因而命令留守伊犁的富德去乌鲁木齐挑选精兵,以便前往南疆协助兆惠。问题是从乾隆发出这道命令,到富德奉命选兵,再到他前往叶尔羌与兆惠会合,又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在短期内也根本无法对兆惠军产生任何帮助。
如同预料中那样,千里戈壁是兆惠军远征叶尔羌所遇到的第一个严峻考验,一路上人们栉风沐雨,备尝艰辛,在翻越一座山岭时,山头石头滚落,官兵多有不幸被砸死砸伤者,致使部队尚未与敌人交手,就出现了减员。不仅如此,为保证抵达叶尔羌后,沿途台站不被敌军乘隙侵扰,兆惠也不得不抽兵驻防,这样无形中又减少了一些可用之兵。
这个时候包括兆惠在内,官兵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才刚刚接近虎口,未来将有最传奇、最凶险也最惨烈的遭遇在等待着他们,与之相比,他们路上碰到的所有困难都只是小儿科而已。
1758年11月3日,清军到达耀齐阿里克,此处距离叶尔羌仅四十里。兆惠传令停驻休息,然后派人潜近叶尔羌城下,通过摸哨从城外哨卡抓到了一名哨兵。俘虏供称,自从霍集占从阿克苏、乌什退回喀什噶尔后,大和卓布拉尼敦一个劲儿地抱怨弟弟不应该反叛,以致局面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抱怨归抱怨,兄弟俩还是决定共同抗清,其中布拉尼敦守喀什噶尔,霍集占前往叶尔羌,两城相互进行支持和呼应。
其实不单单是布拉尼敦仍和霍集占坐在同一条船上,其他头目也是如此,这与塔里木盆地北部相继倒戈的情况大相径庭,主要原因还是白山派在北部的影响力一向较弱,但在南部和西部却拥有雄厚势力。对俘虏的审讯结果也显示,霍集占拥有五千余骑兵,步兵更多,布拉尼敦同样辖步骑兵万余人,总数大大超过了清军。
次日,清军进至叶尔羌附近,兆惠原计划先包围城池,然而近前一看,顿时就傻了眼——他想象中叶尔羌应该是和库车差不多的,没料到叶尔羌城周十余里,其四面有十二座城门,比库车还大上好几倍,而且城防措施看起来颇为坚固。
清军步骑兵四千余人,展开了最多也只能围其一面,同时为了防止霍集占潜逃以及喀什噶尔来援,还得再分兵扼守各个路口,兵力哪里够用?当然如果加强部队特别是骑兵的机动能力,理论上是可以兼顾几个方面的,但经过千里之遥的长途行军,清军早已是人困马乏,大家需要的是先喘口气,而不是连续地跑来跑去。
兆惠后悔不迭,他这才发现自己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带的兵实在太少了,于是赶紧向朝廷请求增兵添马。接到兆惠的奏报后,乾隆也迅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按照兆惠的要求,他下令从库车等北部各城就近抽调驻防的绿旗兵,有多少抽多少,全部调往叶尔羌,所需战马则从巴里坤调拨,由巴里坤大臣阿里衮亲自押送,另外他还催促原计划中就要协助兆惠的富德加速前往叶尔羌。
乾隆接到兆惠的奏报就已经是四十多天后的事了,也就是说起码在这四十多天里,兆惠不可能得到援兵。最初他采取的策略是领兵攻击,诱敌出战,11月3日,他率两千兵马直奔叶尔羌城,在到达距城东北还有五六里远的地方时,大家远远地看到前方村落中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有四五个敌军骑兵在防守。
感觉上高台应为敌军的阻击工事,但为什么只有四五个骑兵呢?就在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随征的霍集斯道出了其中玄妙,他告诉兆惠,这种高台下面应该挖有大沟,沟内埋伏着敌兵,高台上的骑兵其实主要负责观察瞭望和引诱迷惑对手,只要清军冲过去,必会伏兵四起,同时高台上也会增加鸟枪手,用于居高临下地进行射击。
不得不说,这种伏击方式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威胁的,不过既然已经动心了其中要害,那不然就不难想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