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无所谓,见有少妇少女秋波流转地看过来,还时不时偷偷回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惹得对方一阵脸红心跳。
薛仁贵却没经历过这个,被这些人给瞧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直接飞回去。
但自家师父好像不急啊。
难不成自家师父很喜欢这种莺莺燕燕?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就被他立马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家师父,是何等的神仙人物?
那是连太上皇和尚书仆射都折节下交的无双国士。
学究天人,淡薄名利,明明身居高位,富可敌国,可自己在师父家住了那么久了,何曾见师父往家里买过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婢女?
这等神仙中的人物,岂是贪图美色之人?
师父待我如子侄,我竟然用如此龌龊的心思来忖度师父,真是该死!
薛仁贵心中又羞又愧,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所以,师父这么做,定有深意!
薛仁贵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自家师父。
安步当车,举止自若,一举一动,宛若天人。俊美无俦的脸上,总是挂着谦和而温润的笑容,还时不时冲着周围打招呼的人微微颔首示意。
丝毫不见半点局促紧张。
再一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薛仁贵羞愧难当,瞬间就悟了——
师父这分明是看出了自己的缺点,知道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容易在人前害羞紧张,在借机锻炼我的心志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红尘炼心吧。
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我不能给师父丢脸——
想到这里,本来牵着马,身子绷紧,眼神都不敢多看的薛仁贵,忽然间就放松下来了,努力地学着师父的样子,放松身心,脸上挂上温润而谦和的笑容,还时不时对着周围打招呼的人群微微点头。
还别说,一会儿就找到了状态。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冲自己两个人打招呼的,大多都是年轻女性,又或者是中年大妈,莫非还有什么深意吗?
嗯,不管了,肯定是师父的良苦用心。
见自家这个徒弟,很快就由一本正经,变得风骚无限了,王子安不由一阵无语。
薛仁贵啊,薛仁贵,我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你是个这么不正经的人!
王子安心中默默地鄙视了他一把,然后就个看个的了……
大唐的美女,以丰腴为美。
很少见后世的骨感美女,不过美丑本来也跟瘦不瘦关系不大,有些人虽然看着肉乎乎的,但人家五官精致,身材比例协调,笑起来,甜甜美美的,也一样的风韵撩人,勾人心弦。
想明白了自家师父的良苦用心。
薛仁贵就更不忙着回去了,陪着师父,牵着马车,慢慢悠悠,等回到长安侯府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别说,还真有点意犹未尽。
红尘炼心,果然是很有必要啊!
薛仁贵想着,以后自己应该经常出去炼炼心了,只有勤加历练,才能有希望早点达到自家师父的境界。
看着自家师父依然从容淡定的步伐,薛仁贵觉得自己该努力了。
不等他们走到大门前,外管事王猛就已经一溜烟地从台阶上跑了过来。
一边讨好地主动接过薛仁贵手中的缰绳,一边风风火火地冲着王子安禀报。
“启禀侯爷,城东煤球厂那边的张管事已经等了您大半天了,看样子好像很急……”
城东煤球厂的张管事?
王子安稍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张管事,那不就是煤球厂的老张叔吗?
这位老张叔,那就是个以厂为家的人,现在又娶了媳妇,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怎么会有功夫到自己这里来了。
莫不是来报喜的?
不过算算日子,好像他那个媳妇也没到生产的日子啊。
心中想着,脚下动作却不慢。
以为他了解老张叔的性子,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儿,不可能主动的跑到自己们上来找自己。
还没等他走到前院,已经得到王子安回来消息的老张叔,就已经神色慌乱地迎了上来。一见到子安,就跟见到主心骨似的,人还没跑到跟前,眼泪刷地一下子就下来了。
“子安,出大事了——”
一看老张叔的样子,王子安心中顿时就是一凛。
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张叔被煤炭染的黑黢黢的手掌。
“老张叔,别怕,一切有我,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你大兄弟和你婶子不见了——”
老张叔嘴唇干裂,神色慌张,浑浊的眼中布满血丝。
他人到中年,才娶了媳妇。
虽然是个落难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但孩子挺懂事,女人性子也温婉,对他也体贴,关键是现在还怀了他的身孕。
算算日子,等到明显夏天的时候,他就要当爹了。
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谁知道忽然就出事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是真不想给王子安添麻烦,但这也是真没辙了。
王子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老张叔家里那个相貌清秀,性子温婉的媳妇和那个虽然年龄不大,但沉稳有礼的便宜儿子形象。
他那个便宜儿子,好像叫张承志吧?
王子安有些拿不准。
不过这不重要了,他轻轻地拍了拍老张叔粗糙的大手。
“老张叔,您别慌,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昨天因为煤炭的事,我以大早就跟着人到矿上去了一趟,等到傍晚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我当时见锅灶都是凉的,还以为他们是出去串门了,也没往心里去,还下厨帮他们娘俩做了晚饭,谁知道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眼看天都黑了,我出去问,结果也没人注意他们到底去了哪……”
“我想着他们晚上总要回来,谁知道,一直等到大半夜,也没有回来,我就四下里找,四下里找,让人帮着找……”
说着说着,老张叔眼泪就下来了。
“你婶子她还怀着几个月的身孕——”
王子安轻轻地拍了拍老张叔的手。
“老张叔,别担心——婶子大概是有事在外面耽搁了,你放心,很快就能找回来了——您今天这还没顾得上吃饭吧?来,别管什么事,咱先进去吃点饭再说——”
见老张叔已经六神无主,王子安不由分说,就把老张叔给推进去了。
人是铁,饭是钢,看老张叔这架势,恐怕从昨天到现在都水米没有粘牙了,这么下去,媳妇孩子能不能找回来不说,他这身子铁定得垮。
为了让老张叔吃得下去,王子安索性当着老张叔的面给张承志母子画了几幅素描画像。
还是按照上次见面时候的印象画的。
不过问了老张叔他们最近穿的衣服,又稍微调整了一下。
看着几乎是两天没见的妻子孩子,栩栩如生的画像,老张叔一把年纪的人了,又忍不住噗嗒噗嗒掉眼泪。
手里的饭,吃到一半,就死活吃不下去了。
王子安也不勉强,这种事,得自己想开了,不然谁劝也没用。
画好画像之后,王子安微微沉吟了一下,还是伸手叫过了还伺候在一旁的薛仁贵,把一张画像交到了他的手上。
“你去我岳父那边,告诉他出事,请他帮忙,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画像上的两人——”
说着,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上面的张承志,重申道。
“告诉他,务必尽快,实在不行,可以求助于陛下——”
薛仁贵心领神会。
接过画像,让人牵过坐骑,直奔永兴坊去了。
等薛仁贵离开之后,王子安又叫过王猛,让他马上送到万年县和长安县县衙去。
距离张承志母子失踪,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天,虽然这对母子极可能已经离开长安,但也不排除依然藏在长安某处的可能。
这两个人,毕竟是长安的地头蛇,跟那些城狐社鼠多有关联,别的事情可能干不好,但找个人,有时候却非常好使。
想了想,王子安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告诉他们,这次算是我的私人请托,若能尽快找到,我这边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