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上等了不多时,就见对岸路上烟尘滚滚来了一彪人马,约莫一个百人队,却是朔方军的前锋到了,领头几匹马上坐着的,正是三位漕帮的把头以及骑在江朔老马上的独孤湘,他们见小金城四门打开,都吃了一惊,初时犹豫了片刻,终于闯入城中,片刻有哨骑出城循着原路回去报信,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见郭子仪率着朔方军齐整而迅速地通过小金城,往西去了。
黄马嗅觉比人灵敏却知主人在就在附近,驮着湘儿在涞水河边徘徊不肯去。江朔见众人安脱险,这才放开安庆绪的腕子,叉手道:“多谢二公子守诺,我这边去了。”
安庆绪揉着腕子道:“溯之且慢,朔方军向西再行百里便是河东控制的飞狐关口了,他们脱险之后你却准备去哪里呢?”
江朔本拟去松漠助李怀秀退敌,但他怎会告诉安庆绪,冷漠道:“我此前答应你放了朔方军便不为难你,却只说的是今时今刻,我们可称不上朋友,以后遇着难免要再度兵戎相见,我去哪里自也不消你担心。”
安庆绪笑道:“溯之不要误会,如你没有安排,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去松漠助契丹退敌。”
江朔奇道:“你阿爷安禄山正在远征契丹,你却教我助契丹退敌?是了,你是怨恨安禄山宠爱段氏夫人,这才想要和他作对,只是我为何要供你驱策?”
安庆绪道:“非也,非也,我请你助契丹退敌,非是为了与阿爷作对,而是不忍见珠儿的哥哥李怀秀兵败,族人被屠戮殆尽。”
江朔一惊,心道:难道安庆绪已知今日之事是我和珠儿串通好的?正犹疑间,安庆绪又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日你和李珠儿早有默契。”
江朔脱口而出道:“你怎知道?”
李珠儿在一边冷冷地道:“他诓你的。”
安庆绪道:“是诓,但也有蛛丝马迹,方才和叛军动手之际,江溯之对你多有维护,他遇事第一个想到问你,我便猜到七八分了。你们原就是计划这着要以我为质,夺取关城让朔方军过去吧?”
江朔见已被安庆绪识破,再行抵赖就不是英雄所为了,道:“不错,请你不要为难珠儿姊姊,放她随我一起去吧。”
安庆绪看着李珠儿,口里却对江朔道:“我素知珠儿怀有异志,可却一直为她遮掩。我自小识得珠儿,十年前阿爷还是张守珪手下一个小小的偏将,一日珠儿被捉回来,说是俘来的奴隶养在家中,珠儿在家里名为婢子实则和我姐妹相仿,我们一起长大,大哥安庆宗长我许多,我又不为阿爷所喜,那时可还没人来巴结我们家,我幼时玩伴便只有珠儿一人。”
江朔心中震动,心道安庆绪为人凶恶蛮横,恐怕和他自幼得不到父爱也有关系,可这么一个狠戾之人,心中竟也有一片柔软之处。不禁望向李珠儿,却见她虽未带面具,却似带着一副人品面具一般的面目表情,只是冷冷地望着关外远山。
安庆绪续道:“我二人感情最好,因此不管她做的有多过分,我都尽量替她遮掩。自阿爷擘画出征松漠以来,我看珠儿就心神不宁,与崇顺王府的人暗通款曲,叛逆的行径愈密,这样早晚被别人拿到把柄,我可也救不得了。”
李珠儿幽幽道:“你可知十年前,我之所以会到你家做婢子奴隶,全拜你阿爷安禄山的计策,害死了我和怀秀的阿爷所赐。”
安庆绪道:“我原是不知道的,然而这么多年了,又怎会不知?”他转头对江朔叉手道:“溯之,我知你侠义心肠,和珠儿又交好,因此想请你帮她达成夙愿,不要再发生十年前的悲剧。”
江朔见他说的诚恳,不禁胸中激荡,叉手回礼道:“不瞒安公子,我本就计划此间事毕便去松漠,不消你说,我也会帮珠儿姊姊的。”
李珠儿却冷冷地对江朔道:“他既求你,你就应该问他此事与你有什么好处。”
江朔道:“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怎能要什么好处?”
李珠儿一嗤,别过头去,安庆绪却道:“自然有好处,江溯之,你我不是同路人,我也不想与你结交,相信你作同样想法,但你麾下漕帮在范阳辖下却人数众多,我可以承诺只要你帮了珠儿,我便善待漕帮帮众,再不与贵帮为仇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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