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肃安排了一处清净的宅院给江朔一行人居住,蓬莱水城是军港,住宅称不上雅致,但干净整洁,每日里备足炭火,屋外虽是寒冬屋内却和暖的很。
时值凛冬季节,没有商船往来,军士无法出操,牛氏父子亦甚清闲,牛慎行每日来找徐来学艺,江朔此时已不比从前懵懂无知,知道别派传艺之时不能与闻,本要和湘儿避开,但徐来知江朔武功既高人品更是一流,绝不会觊觎自家武功,且他早已将心法传给了牛慎行,只是演练招式不怕泄露本门功法,故而也不避江朔。
江朔与徐来这大半年虽然朝夕相处,但其实江朔对他的武功路数也不甚明了,这一日他和独孤湘一齐看徐来传授牛慎行功夫,这才第一次看徐来打了一整套拳,他这门功夫确有独到之处,下盘扎实稳健出拳雄浑,不过有时却也倏忽来去迅捷无比,直如两套拳脚功夫掺杂在一起。江朔虽不知其心法,但仍能看出这套功夫非同小可,他对徐来道:「徐大哥,你这套功夫气象宏大,颇具大家风范,只是……只是……」
徐来道:「只是似乎还练的不到家。」
江朔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看出徐来这套功夫根基扎实,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无穷的变化,但牛慎行练来火候差得远也就罢了,徐来传授时攻守转换仍然滞涩,似乎也尚未尽得其妙。
徐来笑道:「少主目光如炬,无需讳言,我这拳脚功夫不比少主所学,是个水磨慢工,学艺三年才算入门,十年或可得小成,要融会贯通非得下二三十年的苦功不可。」
独孤湘不禁咋舌道:「这可是天底下最笨的功夫啦……」
江朔道:「湘儿,我听说世上的功夫要得大成都得下几十年的苦功,似你这般学些取巧的功夫,对付寻常好手还罢了,遇到真正顶尖的人物可就不行咯。」
独孤湘撅嘴道:「朔哥,你自己还不是小小年纪就练成神功了?我可没见你练个二三十年呢。」
江朔道:「湘儿,我获得阴阳二炁只是机缘巧合,要说拳脚功夫可还差的远呢,单说这袖里乾坤的功夫,可就不如赵夫子多矣。。」
徐来叉手道:「难得少主武功卓绝,却还谦恭若此。」
独孤湘贼兮兮地瞟着徐来笑道:「徐大哥,看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倒也颇通人情么……话说,你这门笨功夫是谁教的呀?」
徐来听到问他师承,登时严肃起来,正色道:「徐某师承嵩山少林寺同光大师,同光为普寂禅师之徒,位列少林罗汉堂首座。」
普寂、同光都是闻名遐迩,震动天下的高僧,但江朔却全然不知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徐大哥,北宗我只知道一位神秀大师。」
不想他说了「北宗」二字,徐来竟然勃然大怒,道:「少主哪里听来的什么南宗北宗,这可都是无稽之谈,少主万不可轻信!」
江朔惊讶道:「我听神会大师说,少林五祖弘忍传衣钵给六祖慧能,慧能南下漕溪而成南宗……」
徐来原本对江朔颇为恭敬,但此番却不等他把话说完,粗暴地打断他道:「神会算得什么大师,开元二十二年,在滑台大云寺召开无遮大会,神会与山东崇远论战,曾公开诘难神秀上座和普寂禅师的修行法门,说什么「师承是傍,法门是渐」,当即遭到嵩山少林正宗的驳斥,不久后神会本人被朝廷流放,孰对孰错可谓明矣!」
江朔不知道神会大师还有这段经历,心中暗暗吃惊,徐来却不停口地道:「六祖弘忍对神秀上座深为器重,称其为「悬解圆照第一」,又说「东山之法,尽在秀矣」。这可不就是说神秀上座才是真正的传人么?一个不认字的火头僧,偷了传法袈裟去,就说自己是衣钵传人,这可太儿戏了吧?谁人能服?」
江朔心想,那日听黑羽
鸦人井宽仁所说慧能的言行,慧能大师是真的有大智慧之人,绝非欺世盗名之辈,但他并未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也不敢骤下定论,只由得徐来说下去。
独孤湘却问:「咦,我听人说,惠能是禅宗六祖,徐大哥你却说弘忍是六祖,那神秀岂不是七祖?到比慧能矮一辈啦。」
独孤湘生在南方,爷爷独孤问又与慧能、神会交情深厚,独孤湘见过很多次神会大师,心中自然生出亲近之情,故意胡拉乱扯贬低北宗。